十七(第2/5页)

免付房租,装潢设备费也是幕后金主出资,店里根本不需要做成本摊提。人事费和货款——几乎都是洋酒货款——以及各项杂费所需的两千万日元,只要从营业额中即可轻松支付,而且洋酒商也多半会同意暂缓付款。

元子兀自望着信荣大楼寻思漫想着,设想若是自己要怎么处理。一切的资金都必须自己调度。要开间像波子的圣荷西那样的酒吧,如果在银座,光是使用坪数四十坪的场所,签约金就超过五千万日元,而且内部装潢等费用也得花上五千万日元。加上向其他酒吧挖角而来的红牌小姐的定金少说也要两千五百万日元,开店之前就得花上一亿二千五百万日元。

一旦开店,就要房租和摊提成本。在银座,四十坪的房租比原宿贵得多,而且即使员工人数跟圣荷西一样多,薪水也要高出两成。这样一来,每月约需要四百万日元。加上房租五十万日元和日常用品,预估每月摊提为二十万日元,以及周转金。也就是说,一开始就得准备六千万日元周转金,因为客人的账款通常会迟个两三个月进账,必须用这笔钱来填补每月支出和应收账款的空缺。

总之,要在银座开间像圣荷西那样的酒吧,光是开店之初,包括周转金就得准备一亿八千万日元。而酒吧要顺利步上轨道少说也要一年,为了填补这期间的赤字,这一切的花费都必须由自己负担⋯⋯

元子知道,她的各种想象终究只是臆测。不过,她之所以对此“蓝图”不感到完全绝望,一来是因为不想轻易打破愉悦的畅想,一来也看到未来若干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即不为人知的“计划”正深藏在她的内心深处。

元子心想,若是有机会开设新酒吧,地点绝对要选在银座,除了银座之外,不作其他之想。她不像波子那样,她说什么也不离开银座。她想这么做,其实也是对当初向她撂下狠话要她无法在银座生存下去的波子所作的回击。后来的结果是,发飙的波子离开了银座。

从波子的性格来看,她跟那个职业股东的关系能维持多久令人怀疑。那个职业股东肯定有许多情妇,既不缺钱也不乏女人陪伴,终有一天也会对波子感到腻烦。换句话说,波子的荣华仅是眼前而已,不久后,也许她就会落魄潦倒地回到银座的某间酒吧当酒吧小姐⋯⋯

想到这里,元子心里的闷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当她喝完咖啡准备离去的时候,一辆缓缓驶近信荣大楼前的出租车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个男子下了出租车,朝信荣大楼的门口走去。他身材高瘦,穿着当季的浅灰色西装,沿着低矮的石阶而上。这时候,阴暗的大楼门口走出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在他们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那年轻男子突然向对方欠身施礼,然后站在那里开始说起话来。

这只是常见的街头情景,但因为发生在信荣大楼前,元子显得饶富趣味。她约略看出年轻男子的脸部轮廓,但因为角度的关系,只能看到那个穿浅灰色西装头发梳整的男子的背影。

那么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很可能是那栋大楼公司的职员,但如果那些公司都是职业股东的人头公司,那些职员就是职业股东的手下?当她站在圣荷西深锁的大门前时,在她背后出声说话的,就是那个眼神锐利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报纸经常报道,暴力集团聚会时,总是身穿黑色西装,而职业股东兼暴力集团这样的消息也时有所闻。这让她突然想起刚才进到那栋大楼里之所以感到气氛恐怖,以及终于了解牧野兽医对要“调查”那名职业股东底细显得裹足不前的原因了。

元子若无其事地望着信荣大楼的门口,看到他们两人结束短暂的交谈后,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道别的时候向对方低头。看来那个穿浅灰色西装的男子,年纪比较大,辈分也比较高。他轻轻抬起手来,响应年轻男子,拾阶而上的时候,又稍稍回望着那名年轻男子。

元子始终只看到那个穿浅灰色西装的男子的背影。刚开始曾看到他的面孔,不过,只是刹那间而已,他很快地转身朝阴暗的入口走去了。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脸上挂着冷笑,独自穿过拥挤的人群中疾步地朝原宿车站走去。

从这窗户到那栋大楼的门口有段距离。即便对方站着面向这边,顶多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轮廓,何况身穿浅灰色西装的男子霎时就转身而去了。

元子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对方,虽然没有看清脸孔,但模糊中约略可看到对方的五官。正因为对方的脸部特征格外明显,远远地就能看个大概。

元子心想,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而且应该是很早以前遇到的。他不是来卡露内的客人。这么说,是她任职东林银行千叶分行时期的客户?那时候,每天都有许多客户来分行的柜台办事情,既有老顾客,也有仅来过两三次的客人。大多数客人都是这类,也就是不特定的多数的流动客。若是老顾客的脸孔,她大概还有印象,但那人并不是老顾客。这么说,很可能是众多来分行的客人之一。尽管如此,她还是曾记得其中几个客人的脸孔。问题是,现在偏偏想不出来。这也难怪,她在银行工作十五六年,见过的客人实在数不胜数。

当时来千叶分行办事的客户,该不会是信荣大楼里的职业股东的手下?元子猜想着,朝收银台走去。

“收您三百日元,谢谢光临!”女店员“当”的一声打开收款机说道。

随后,元子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您好,卡露内的妈妈桑!”

傍晚时分,兽医像蝙蝠般从角落的活鱼料理店现身叫住元子。这条小巷尽头两侧挤满了门面很小的酒吧。

这是元子到原宿查看波子的酒吧过后第三天,她正要去银座卡露内上班中途,经过林荫道南侧的街道。

“哎呀,原来是医生您呀。”

元子停下脚步,兽医步态摇晃地走了过来。

“妈妈桑,上次您托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所以我专程在这里等您来。”

“噢,已经查出来了?”

“是的。实际状况不是很明朗,但总算打听到大致的轮廓。”

“谢谢您。您办事真快。那么我们到上次去的那家酒吧谈吧?”

“不,那个地方并不妥当。正因为客人不多,我们的谈话容易被别人听到。”

“那要去哪里呢?”

“R饭店的大厅最适当了。”

“噢,要去那种五星级饭店的大厅吗?那里不是更人多嘴杂吗?”

“您大概这样认为吧?不过,情况不是您想的那样,在那里谈事情反而安全。妈妈桑,也许您不知道,像是如何掏空公司这类坏主意,诈骗集团和市场分析师都是在那里偷偷商量的。五星级饭店成了他们密商的最佳场所。许多坏蛋都在那里串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