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是谁(第5/12页)

据弘一君讲,警察仔细搜查了那口古井,并调查了所有经营和那个脚印相同的鞋的鞋店。结果古井里什么也没有,而那个盗贼所穿的鞋极其普通,任何一家鞋店每天都可以卖出去好几双,警方因此一无所获。

波多野警部因为受害者的父亲是陆军省的重要人物,为表敬意,常来看望弘一君。当得知弘一君对案件调查感兴趣后,就把调查的详细情况逐一讲给他听。

“因此警察所了解的一切,我也全部知道。不过,这可真是起不可思议的案件。盗贼的脚印突然消失在空地中央,简直像侦探小说。此外,盗贼只偷金制物品这件事也够奇怪的。对了,你有没有听到其他消息?”

受害人弘一君由于平素爱好侦探,所以此刻对这件事显示出极大的兴趣。

于是我把赤井先生的各种异常举动、狗的足迹、事发当夜常爷坐在窗边的古怪行为等他不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

弘一君边紧张地听我说边点头,等我讲完后,陷入沉思。可能是担心身体吃不消吧,他闭上了眼睛。不久睁开双眼神情紧张地喃喃道:

“如此看来,这是一宗极其恐怖的犯罪案件,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你的意思是说,这不只是一起简单的偷盗案件了?”

我受他的恐怖表情影响,说话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是的,我是这么胡乱猜想的。这绝不是简单的犯罪案件,而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谋。这一定是某个可怕的恶魔干的。”

弘一君清瘦的脸庞靠在雪白的床单上,边凝视天花板边小声说,像是在说谜语。盛夏中午,蝉声突然停了下来,像梦中的沙漠一样安静。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有些害怕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说。”弘一君回答,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

“我像是在做白日梦,并且太可怕了。先让我慢慢考虑。素材很丰富。这件事情充满了奇怪的表面现象,但是说不定内部的真相却格外简单。”

弘一君像是自言自语,然后继续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或许他正在试图解开一个可怕的真相,我却无法想象那是什么。

“第一个不可思议的疑点是,起于古井又终于古井的脚印。”

弘一君边思考边分析起来。

“古井本身会不会暗示什么……不、不,不能这么想。应该有其他的解释。松村君,你记不记得我上次拜托波多野给我看他画的现场草图?我觉得脚印有问题。首先是内八字,当然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但我觉得还有一点,即来去两条脚印极不自然地间隔开来。波多野可能注意到了,但并没有留意。在那种场合,谁都会拣最近的道路逃跑的。换句话说,应该跑两点一线间最近的直线。事实上,在以古井和别馆的窗户为两个基点之间,盗贼跑了两条弧形脚印,好像中间夹了一棵大树。我认为这点非常奇怪。”

这就是弘一君的说话方式。一个由于喜好侦探小说而变得爱玩弄理论游戏的人。

“但是,那晚不是黑夜吗?而且盗贼是在袭击你之后慌乱中逃跑的。来去两条脚印不重合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呀。”

我抓住这点不放。

“不,正因为是黑夜,才会有那样的脚印。你好像理解错了。我意思并不仅仅是说来去两条线路不同,而是说两条线路之所以故意分开,是由于盗贼有意不踩到来时的脚印。而且,正因为是黑夜,歹徒才不得不这么小心翼翼地计划。这里面不是有文章吗?为了慎重起见,我请波多野先生确认两条脚印是否没有一点重合,结果果然如此。在那样的黑夜里,在两点之间,来去脚印居然没有一点重合,你不认为奇怪吗?”

“确实如此。照你这么说是有点儿奇怪。但是,盗贼为何要不辞辛苦地这么做呢?有意义吗?”

“当然有啦。你可以这么想。”

弘一君像夏洛克·福尔摩斯一样不想说出结论。他平时就有这种习惯。

尽管脸色苍白、气息不定,受伤的脚上还绑着绷带,时不时因疼痛皱紧眉头,但一谈到侦探的话题,弘一君马上显示出特殊的热情。而且,身为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他似乎还感到事件背后隐藏了可怕的阴谋。他如此认真也并非没有道理。

“第二个不可思议的疑点是,被盗品只有金制物品,盗贼对现金丝毫不感兴趣。我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我们这个地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秘密。现在可能连波多野警部也没有注意到他。”

“也是我不知道的人了?”

“当然不知道。我的朋友中,只有甲田君一个人知道。以前我曾经和他说过。”

“到底是谁?这个人就是罪犯吗?”

“不是的。所以我没把这个人告诉波多野警部。即使对你说也没有用。这不过是我一时的猜测,也许弄错了。因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其他的疑点就无法解释了。”

说完,他继续闭上了眼睛。真让人焦急。可是又没办法,因为从他的推理来看确实比我高明。

我抱着照顾病人的心理,耐心地等待。不久,他终于睁大双眼,瞳孔闪闪发亮。

“你说被盗的金制物品中什么东西最大。大概是那个座钟吧。有多大呢?差不多高五寸、长宽各三寸。重五百钱左右。”

“我记不太清楚。听你父亲跟我讲,好像是这样的。可是,座钟的大小和重量同案件有什么关系呢?你讲的好奇怪。”

我伸手摸他的脑门,怀疑他是不是发高烧了。但是看脸色非常兴奋,不像发烧的样子。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好不容易才注意到。被盗品的大小和重量都含有重大的意义。”

“你是说盗贼能否搬得动的问题吗?”

事后看来,我这话问得太愚蠢了。他不回答,又接着说起古怪的话来。

“松村君,你转过身取出花瓶里的花,然后把空花瓶朝窗外的围墙方向用力扔出去看看,好吗?”

这个命令太荒唐了。花瓶是一件高五寸的瓷器物品,没什么特别之处。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做,花瓶不是会碎吗!”

我真以为弘一君的头脑有问题了。

“没关系。反正是从我家拿来的。快扔!”

我还在犹豫,他已经急得快从床上蹦起来了。那样可就对身体不好了。医生说过病人连动都不能动的。

为了不影响病人的情绪,我照他的话去做。我瞄准窗外三四张榻榻米远的水泥围墙,用尽平生力气扔出花瓶。花瓶被扔到围墙上,砸得粉碎。

弘一君抬头看了看破碎的花瓶后,才显出安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