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姐妹(第4/13页)

DNA鉴定的结果显示,姐姐是爸爸、妈妈亲生女儿的概率非常高,几乎不容置疑。

这个消息立刻在我们镇上传播开来,因为妈妈把这个事告诉了池上太太。一天,池上太太说要把她儿子的游戏机送给我,于是打着这个旗号来到了我们家。妈妈和池上太太在客厅简短地寒暄几句之后,就去厨房端来了茶水招待客人。没聊几句,妈妈就切入了正题。

“池上太太,您在医院工作,一定很了解DNA鉴定吧。说起来有些难为情,在我爸爸的强烈要求下,我们给万佑子做了DNA鉴定。”

“啊,是吗?”

池上太太立刻摆正了坐姿,开始认真听妈妈讲述。妈妈把做DNA鉴定的详细过程都告诉了池上太太。爸爸、妈妈带着姐姐去东京做的检查,费用高得惊人,不过都是外公出的钱,因为毕竟是他提出的这个想法。后来妈妈甚至把鉴定书拿出来给池上太太看了。

“安西太太,在万佑子失而复归这件事情上我们都理解你们家的苦衷,这回做了鉴定不就好了嘛。外面有很多人喜欢瞎猜测,这次有了有力的科学证明,您就可以挺起胸膛不用再理会那些风言风语了。”

妈妈用围裙一角擦着眼泪说:“听您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多谢您来关心我们家的事。”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我也能觉察到,这是妈妈有意要把DNA鉴定的结果透露给池上太太的。我想,即使池上太太不来送游戏机,妈妈肯定也会找借口主动去池上太太家的,比如以“感谢池上太太经常照顾我”的名义。结果,正如妈妈的预期,池上太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杂货店“丸一”的老板娘,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没过多久全镇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家做DNA鉴定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八卦媒体,一些周刊小报竟然刊登出了“神隐VS.DNA鉴定”的无聊大标题。池上太太来我家送游戏机还没过十天,在学校,一个不认识的高年级学生就在我面前莫名其妙地甩了一句:“你姐姐,这是你姐姐哟。”然后就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可能是“万佑子失踪事件”的噱头已经出尽,再没有有趣的地方,也没有悬念可供人玩味,于是我们家的事情就渐渐地淡出了镇上人的视线。外婆在笔记本上描述那段时期用了下面这样一句话:春花一家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

可以说姐姐去做DNA鉴定的导火索是外婆的那个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我发现一句话,看了那句话,我觉得外婆在那个时候已经知道,姐姐根本没有必要去做DNA鉴定。那是外婆记录她怀疑姐姐拿筷子姿势时,写的一句结束语:

但是,这个孩子不管容貌、身材还是声音,都和春花小时候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了冲淋浴的声音,这么晚了爸爸还没睡。我有点口渴,于是下楼到客厅倒水喝。这时我发现桌上爸爸的手机信号灯亮了起来,好像是收到了短信。本来,偷看别人的手机是不光彩的行为,但我给自己找借口说,可能是妈妈从医院发来的,于是我拿起来了爸爸的手机……

我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姐姐发来的。本来我不应该看短信内容的,但我又给自己找借口说,没准说的是妈妈的病情,于是就打开了短信。

在这漫漫长夜,也许姐姐和我思考的是同一个问题。

“结衣子说我什么了吗?她好像看见我和遥在一起了。”这是姐姐短信的内容。

从浴室出来的爸爸看见客厅里的我,和之前一样又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呀。”

“啊,白天在新干线上睡多了,晚上有点睡不着。”

说着,我假装揉了揉并不困的眼睛,装作有点困意的样子跟爸爸说:“这次我真要去睡了,晚安。”然后就走出了客厅。爸爸也说了句:“晚安。”可是我回头一看,爸爸并不是对着我说的,而是正把后背对着我。他的心思肯定是在别的事情上,他应该是在找手机吧。我偷偷地揣着爸爸的手机不动声色地上了楼。

刚才翻看爸爸手机的时候我发现,下午六点的时候,有一条姐姐发来的短信。我没打开看内容,但估计是姐姐告诉爸爸我提前回来的消息。可是时隔八个小时后,姐姐又发来短信跟爸爸询问我的情况,这说明姐姐心中对我也有所芥蒂。

她提到了一个叫遥的人,恐怕就是我看见的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从姐姐的短信看,她很在意我看见那个女孩子,也许,从那个女孩子身上我能发现事件的真相。

不过,“万佑子失踪事件”已经全部解决了。但这里所说的“解决”并不单单指姐姐回来了,而且DNA鉴定证明她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解决”还包括一个重要事件。

那就是,作案的凶手找到了。

一个名叫岸田弘惠的女人到三丰市警察局自首说,是她诱拐了万佑子。她自首的时间是我上小学五年级、姐姐上初中一年级的那年四月初。正好也是万佑子姐姐失踪三年零八个月,姐姐回来一年零八个月的时候。

姐姐在学校成绩优异、表现突出,担任着班长职务,可是只有对于失踪那两年的事情始终顽固地闭口不言。但是,当友田警官把岸田弘惠的照片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姐姐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承认那两年时间自己就是和这个女人一起度过的。

在法庭审判岸田弘惠的时候,家人没有让我出席,但外婆每次都去旁听了的。她把岸田弘惠在法庭上的证言完完整整地记录在了她的笔记本上,还从报纸、周刊上剪下相关报道贴在了笔记本里。

“我想有个孩子,我想当妈妈。”

这就是岸田弘惠的犯罪动机。但是,她要的孩子是有特定目标的,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行,必须是万佑子。

原来岸田弘惠是我爸爸初中、高中的同级生,一起读书的六年时间她一直暗恋我爸爸。在高中二年级的情人节,她还给爸爸送过巧克力呢。送巧克力这件事,可能岸田弘惠还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但是对于当时在学校非常受女生欢迎的爸爸来说,岸田弘惠的巧克力可能只是众多巧克力中的一个,并没有引起爸爸太多的注意。高中毕业后,我爸爸考上了东京的大学,而岸田弘惠则在县里的一所护士学校上学,以后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了,她也就对爸爸断了念想儿。

后来,岸田弘惠进入县立三丰综合医院工作,成为一名护士。因为她有助产士的资格证书,所以在经历过几个科室的实习锻炼后,最终被分配到妇产科工作。于是,她也有了和爸爸再会的机会。可是,我爸爸对岸田弘惠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当爸爸陪着怀孕的妈妈到县立三丰综合医院参加新生儿沐浴培训班的时候,岸田弘惠刚好是那个培训班的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