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6页)
前方确实有个洞口!光从那里来!
我双手搭上岩石,拼命爬出洞口。一片巉岩林立的原野,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海风夹杂着冰冷的空气灌进我的肺里,空气是咸的,我的舌头也是咸的。转过神来我才发现,我哭了,泪水沿着脸颊流进了我的嘴里。
我想大喊大叫,可是我忍住了。
一切都是暴雨过后的样子,我站起身来,迎着风,尽量伸展双臂。
还没结束。
我的理智提醒我。
我转过身,地上的泥浆使我打了个趔趄。站稳后,我才发现我离开医院,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遥远。
它像一只史前巨兽,卧伏在那儿,盯着我看。
首先,我必须找到警察,然后表明自己的身份。在此之前,我必须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能让医院的人发现我。正自寻思,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不能这么自私。
发现我不在了,谢力一定会迁怒于其他人,到时候,无论是堂吉诃德还是叶萍都会遭到牵连。不,最倒霉的恐怕还是新娘。她不是坏人,我必须把她带走,这是我当初答应她的。答应过别人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做到,这就是信用。
难道要再返回病房吗?
我犹豫了。
回去,还出得来吗?
万一被抓住怎么办?
万一在暗道中被医院的人发现,怎么办?
我双手抱着脑袋,哭泣起来。整座岛屿仿佛都在风雨中摇荡。
必须承认,我害怕得要命。我就是一只羊,羊怎么能朝老虎跑去,自投罗网呢?
可是,我又是人民警察。
身体中的另一个声音在问:“你能带走所有人吗?带走一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自私啊!他们可是杀人犯!你确定吗?”
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他们是罪犯,可他们更是病人!他们不应该受到虐待,而是得到更好的治疗!
既然法律判定他们由于精神方面的原因,无须受到惩罚,那么谁又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带给他们伤害呢?
我要带着他们逃出去!
离开这座岛!
然后把这里的一切公之于众!
下定决心,我立刻转身投入山洞,朝深处跑去。
这时,我的手里,还握着那把冰冷的手术刀。
2
袁晶来了,随着一声意想不到的巨响。通向走廊的铁门被她哐地推开,感觉极不友善,光线也随着她的身形涌进了屋。此刻,我坐在病房的床铺上,一脸懵懂地看着她,仿佛刚才我并没有经历过那些冒险,而是一直乖乖地待在病房,等待着医生的呼唤。
“发什么呆!还不快下床!所有人都在等你呢!”耳边传来袁晶的喊叫声。
我小心翼翼地下床,内衣揣着那把冰冷的手术刀,心脏怦怦直跳。
袁晶还没来时,我曾想象过无数个场景,但都没有眼前这个更令我感到惊恐。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粗暴、直接,让人讨厌。
“快走!他妈的废物!”
到了走廊,我见到了堂吉诃德。一名长得像猴子般的警卫,正对他喊着,他一手揪住堂吉诃德的衣领,另一只手捏着那根警棍。他露出凶狠的表情,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具威严。堂吉诃德拼命地跟着他,但因为腿上绑着铁链,脚步还是十分笨拙。
我快步走向他们,拦住了警卫。
“他犯了什么事?你们要这么对待他?”
“归队!这里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警卫转过头对着堂吉诃德破口大骂,还举着警棍像是要打他。可怜的堂吉诃德被吓得缩成一团,嘴上不住求饶。
站在队尾的新娘走来,把我拉走了。她说:“昨天夜里,堂吉诃德吵着闹着要警卫把他的头盔还回来,他的骑士盔甲头盔失踪了,你记得吗?”
我朝她点点头。
新娘叹道:“堂吉诃德没完没了,所以就挨了揍,还受了惩罚。”
她口中的“惩罚”,指的就是堂吉诃德腿上的铁链吧。
“饶命,求求你别再打我了,求求你了。”堂吉诃德没了力气,瘫软在了地上。他的五官痛苦得皱成一团,汗水混合着血丝从额头上淌下来。
“给我站起来!傻瓜!我数到三!”警卫一边喊着,一边用警棍打堂吉诃德的肩膀。堂吉诃德则举起双臂,棍子啪啪啪地打在他身上,声音异常清脆。他尖叫着,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翅膀被残忍地折断了。
“住手!停下来!”我冲着警卫喊,“你会打死他的!”
我挣脱开新娘的阻拦,竭力挡在堂吉诃德和警卫中间。
可是,警卫的棍子继续挥动着,不停地落在我身体两侧。有好几次,差点儿打到我的头上。我下意识地双手抱头,头脑一片空白。我看见堂吉诃德的眼角流出血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在这里,性格懦弱是一切的原罪,不会被宽恕,只会引来那些人渣更猛烈的欺凌。
“适可而止吧。”
这时,姚羽舟出现了。他抓住了那个警卫,把他按在墙上。
“袁护士,麻烦把他们带走吧。”姚羽舟说完,又把注意力回到了他的同事身上,似乎在警告什么。猴子警卫在那儿喘息不已,双眼狠狠地瞪着我们。
袁晶重新检查了队列上的每个人,然后带着大家离开了这里。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恢复了镇定。
我摸了摸胸口的手术刀,还在原处,这让我稍感放心。
当时我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取出手术刀,给那个浑蛋警卫脖子上来那么一下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的计划就完了。
我走近新娘身边,把我在房间内发现的一切,轻声告诉了她。
“我打算把叶萍和堂吉诃德都带走。”我说道。
“你确定?人越多,事情越复杂。”
“他们不是坏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我语气坚定地说,“等我离开这座岛,一定会将所见所闻,公之于众。到时候,我要让这些违法的人,一个个都付出代价。”
“你真是个傻瓜。”新娘冷冷一笑。
“啊?”
“都已经可以离开了,还折回来找我们。你知道吗?要离开这座岛谈何容易呢!或许你回来了,就再也走不了啦!”
“待会儿,怎么才能让大家都进到我的病房?”
我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无法解决,那么谈论任何东西都是白搭。
新娘歪着头,想了片刻,摇头道:“这个难度太大了。每次团体治疗结束回病房,警卫都会一个个确认。我们三个和你一起进房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又不瞎,而且你别忘了,还有摄像头盯着呢!”
听新娘这么说,我的心情突然很低落。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