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21页)

街道上,刺眼的阳光乱射。

抵达甲斐住处的时间是三点甘分。

与甲斐的哥哥位硷赤饭所经营的‌“黄色房间”不同,甲斐良惟住在日本桥横山叮的公寓。敲了敲甲斐位在一楼的房门,里面立刻传出回应声。

‌“喔?到了吗?请进、请进。”甲斐坐在方形木椅上,满面笑容地拱起手。

‌“咦,真沼和羽仁呢?”

‌“刚刚说室内太热了,要去逛书店,应该马上就回来吧!”

‌“是吗?因为书店有冷气吧!对了,你说的好东西是……?”

‌“呵呵,就是……”长发扎在脑后的甲斐深吸一口气,像喜欢恶作剧的孩童,让奈尔玆在另一张木椅坐下后,自小桌下方取出东西来。

‌“就是这个。”甲斐递给奈尔玆一本很旧的小册子。封面烫印着银色书名《花语全集》。

奈尔玆接过来一看,两眼立刻睁开,脸上浮现又惊又喜的表情。‌“这个又怎么了?”

‌“在附近旧书店买到的。以前你说过想要这本书吧?因为太便宜了,就把它买下来。”

‌“要送我?”奈尔玆上身探前。

‌“呵呵,你那么天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我的经济状况也不太好……免费是不可能,这样好了,就付我买的原价八百圆吧!”说完,他将侏儒也可以坐的小木椅向后倾,轻轻摇晃。

这两张木椅是几个月前的某天晚上,甲斐潜入附近的小学偷回来的战利品。可能是因为侦探兴趣亢奋,转而想要寻求犯案现场的刺激吧i反正,最近在他们之间,又开始专注投入这种稍具危险意味的游戏。

盯着规则摇晃的蓝色椅子,奈尔玆忽然感到一阵苦闷,就像完全莫名其妙而又令人困惑不解的预慼。

这样规则的摇晃倒底意味着什么?

‌“…:对了,想暍什么?冰可可?”

‌“恩,好呀!正渴得要命呢!”

甲斐起身走向厨房,不知何故,奈尔玆松了一口气,环视这个以蓝色为主调的房间。

三点四十分过后,真沼独自一人回来了。

‌“唉?羽仁呢?”甲斐讶异地问。

真沼彷彿在注视刺眼的物品,闭上长睫毛。‌“在……在唱片行。”

‌“到底又怎么了?”也难怪甲斐会忍不住盯着奂沼看,因为当时的真沼就像隔离病患一样痴呆。就奈尔玆所知,真沼陷入这种状态就有一、两次,这时候的真沼,总是给人偏离现实有几公分或几秒钟的印象。因为看到他的人都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本人的感觉很可能不只是几公分或几秒钟那么简单吧i

奈尔玆认为,这时候的真沼,绝对陷入了所谓现实里到处悬挂的空气口袋!

此时的真沼也像踩踏在另一个空间,所以无法确实知道他是否听见甲斐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开始说着:‌“真是怪了……根户说也许是心理因素使然,但还是很奇怪。”

‌“所以我在问你,你和根户看到了什么?”甲斐一副焦躁模样。

但真沼依然神情未变,只有两眼凝视这儿。‌“不,我不是这意思。很久以前根户就曾经这样说过了。没错,当时我和影山约好碰面,也要他带着根户一起来,结果影山没出现,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真沼断续断续开始说明前后原委。‌“我记起来了,那时虽然被根户唬住了…呵呵,因为根户很擅长那一套……但那绝非心理因素使然。刚才也是一样的情形,我在店里边逛边浏览无数的书籍和杂志,忽然很在意杂志架对面同行的两个人,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原因何在,但很确信那种感觉!那女的说‘你看,这本是魔法特集耶!你不买吗?’……过了两、三秒,我发现那女的说的完全没错。”

‌“会不会是一种既视感现象?”奈尔兹说出连自己都陌生的名词。

真沼似乎也好不容易回过神,用发现奇妙事物的神情望着眼前天真无邪的年轻人。

‌“不是经常会这样吗?好像会在某处见过这种景象……就是法文里说的…构成当时

的情境有几个条件,但通常只符合一、两个条件者居多,但因为眼前浮现过去彷彿会经历过的事物,于是产生了一切构成条件都完全符合的错觉。”

甲斐佩服似地推了奈尔玆背部一下。‌“嘿!奈尔玆,你懂得很多嘛!”

‌“坦白说,这完全是从曳间那儿听来的。”

‌“什么?也对,他学的是心理学。”真沼喃喃说着,‌“如果是曳间,应该能够清楚说明这种奇妙的感觉。”

‌“但不管如何,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吧!”

‌“我也这么想。就当作是单纯的偶然……别再想这些了,反正都不是很重要的问题。”真沼总算恢复开朗的模样,整个腰杆靠坐在华丽的窗框上。奈尔玆感觉,真沼身上穿的这件宽袖衬衫肩口,似乎比平常看起来更透明。

尽管想要营造开朗的气氛,但此刻的奈尔玆忽然嗅出一股不祥的气息,或许不只是针对真沼一个人,而是与全体伙伴有关的巨大黑影。那道黑影以几十分之一秒的速度,穿过了真沼凝视窗外时,在浮现淡蓝珍珠色泽的逆光中投出的年少身影。

当甲斐与真沼聊起其他话题时,奈尔玆开始翻阅手上的《花语全集》。

夜来香……危险的快乐

叶蓟……复仇

酸浆……虚伪

高雪轮……陷阱

................

虽然全都只是这类内容,却深深烙印在奈尔玆眼里。封底的旧书店价格标签似乎也忘了撕,仍有浆糊黏贴,只是已有一半不黏了,黑色签底上下浮动;感觉上,那种摇晃似乎和奈尔玆内心的不安同步调,或者与方才残留心中椅子的规则摇晃重叠,固执地在奈尔玆脑海里纠缠。

那种规则的摇晃到底是什么?

各式各样的事物相互纠葛缠扭,时而却像断了线一般坠入瀑潭深处。奈尔玆觉得自己可以清楚看见那种危险的影像,而且距离并不是那样遥不可及。

那并非想太多,而是我们抱持的各种思绪更让这种想法达到饱和状态,甚至远远地超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