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仪式(第7/9页)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原来如此,所以他才放走了康拉德啊。
法尔克说。
“‘盗贼的蜡烛’上燃烧的火苗,即使遭到风吹水浇也不会熄灭。并且只要火还在燃烧,它的主人就无法放手。只能等到蜡烛燃尽。传言说,只有新鲜的母乳才能浇灭火焰。我调查过康拉德的周围,没有发现那样的女人。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康拉德使用的蜡烛是从名叫汉斯?门蒂尔的商人手中购买的,六根一组。汉斯曾说,那种蜡烛只要一根就能保证烧一晚上。并且昨天就我所见,‘盗贼的蜡烛’上面的蜡烛确实燃烧到了最后。”
不知何时,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只回荡着法尔克的声音。
“请您想一想。前天,康拉德一整个晚上都处于别人看不见的状态。如果真是谁都看不到他的话,就很容易刺杀罗兰德大人吧。但是,‘走狗’被人目击到了。可只有康拉德是绝对不可能被看到的。所以,康拉德也被排除了嫌疑。”
至此,我才终于明白,法尔克之前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的用意。
如果只有托斯坦看到了‘走狗’,那么法尔克可能会这么想:不流血的被诅咒的维京人不会对暗杀骑士的魔术产生反应,那么说不定‘盗贼的蜡烛’对维京人也不起作用。
但在他的追问下,发现协助者亚丝米娜?博蒙特也看到了同样景象。那一瞬间,法尔克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吧。
如宣读圣书的祭司一般庄重,法尔克说出了接下来的一番话。
“剩下的只有一个。哈尔?艾玛在前天晚上,没有回到住处。既然其他的所有可能性都被排除了,那么便能得出结论——被埃德里克的魔术操纵杀害罗兰德大人的凶手就是她。”
父亲的怀中
站在大厅墙边的佣人们端着酒壶窥探这边的情况,渐渐停下了斟酒的动作。
法尔克的话给大厅笼罩上了一层异样的氛围。艾玛坐在下座最远端的座位上,周围喝酒的守兵们都扭着身子远远地逃开了,在骚动中用带着杀气的目光狠狠瞪着艾玛。然而艾玛却似乎完全没有听懂之前的英格兰语,只是呆呆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
一个骑士突然大喊:“果然如此啊!这是个马扎尔人,是异教徒!肯定是一不留神被她骗了,然后领主才被杀害了!”
马扎尔人与异教徒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同时暗杀骑士使用的是魔术而非骗术。但他的话发挥了恐怖的力量,让大家对这些都视而不见。
“没错,就是那个女人!”
“女人居然还能当佣兵?我早就觉得奇怪了!”
听到骑士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守兵们也变得激动起来。甚至有人站起来指着艾玛骂:“你个魔女,就是你杀了罗兰德大人!”
其他人向亚当请愿:“领主大人,请您务必制裁她。这个女人是灾祸的化身。”
骑士倒也算了,在守兵中应该有人跟艾玛并肩战斗过。但是谁也不愿与她为友。在今天的战斗中,他们能够存活下来,说全是艾玛的功劳也不为过。
可我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哈尔?艾玛太过强大了。她挥舞比自己身高还长的战斧,只身冲进敌船,在单挑中斩落对方大将。对于强大的未知带来的恐惧,伴随着对她的活跃表现的嫉妒,他们的心情一定如此。
此时此刻,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法尔克的指证,与我所见完全一致。可能是‘走狗’的八个人被一个一个排除嫌疑,只留下了艾玛。所以艾玛就是‘走狗’吗?
那天晚上,宵课钟声鸣响时,拜访父亲并将父亲钉死在椅子上的是艾玛。虽然她是被操纵的,但确实是她亲手杀死了父亲。
尽管知道这一点,却不知为何没有憎恨涌上心头。我曾觉得,当一切真相大白之时,就算知道凶手同时也是受害者,我没有自信能够保持平静。我认为自己会陷入复仇的漩涡之中。然而,现在我却无法将艾玛当作仇人。
憎恶的叫喊声渐渐充满了整间大厅。只有艾玛本人还很平静,似乎在注视着遥远的某处。士兵们不是在竭尽全力地咒骂艾玛就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人愿意袒护马扎尔人吧。正当我如此认为之时。
“请等一下,骑士菲兹琼。”
有人用颤抖的声音提出了异议。
是埃布。他折断的手臂被木棒固定着,站了起来。
“您说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之前您也说过,‘走狗’是会说英格兰语的。可艾玛不会说英格兰语。”
法尔克缓缓摇头。
“我说的应该是‘英格兰语或阿拉伯语’。她也许会说阿拉伯语,或者只是假装不会说英格兰语。无论如何,既然其他所有可能性都被否定了,她就是那个‘某人’也是合乎情理的。”
一直假装能懂一门语言是困难的,但假装不懂却很容易。艾玛实际上跟我说过几个单词,要是她真的能说更多也没什么奇怪。
埃布鼓起勇气为她鸣不平的心情我也理解。她应该被当作英雄,接受赞美。然而她获得的却是凶手的污名,实在是太残酷了。然而埃布的发言却没有获得任何人的赞同。
最后,法尔克对亚当行了一礼,说:“她是被暗杀骑士埃德里克操纵的悲哀的牺牲者。这个魔术要解开,我想还需要一些时间。之后便会服从阁下的安排。”
他指的是裁决。亚当拍着膝盖,点头道:“好的!骑士菲兹琼,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肯定就不能报杀父之仇了……把那个女的抓起来!”
守兵们站了起来,拔出剑。骑士们也悠然地离开了餐桌。一开始,艾玛有些惊讶地歪着那脏兮兮的脸蛋。她的罪名是杀害领主。虽然是被操纵的,但很难想象亚当会免除她的死刑。我祈祷着。但愿亚当所下的刑罚,能够少一些痛苦。
看到我闭上眼在祈祷,尼古拉见情况实在是难以理解,便对我说:“抱歉,阿米娜小姐。你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之前我全部都翻译了,只留下法尔克告发的部分没有说给他听。尼古拉不知为何,一直用有些胆怯的目光在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被逐渐包围的艾玛,以及结束使命的法尔克。
我将故事的经过,法尔克的告发都告诉了尼古拉。他侍奉的骑士获得了胜利。
尼古拉阴沉的脸上,忽然失去了所有表情。
“艾玛是‘走狗’?师父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其他所有人都不是,只剩下她了。”
所以艾玛才被人围了起来。现在艾玛没有携带武器。如果她抵抗的话,肯定会被当场杀掉吧。
尼古拉一个人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啊。肯定不对。但师父真的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