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现场调査假期(第8/11页)

最后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语气有些冷淡。里姆医生在四年前意外过世,所以在和她交往之前,旺夫就是一个人生活了。

“已经逝去的爱情故事,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我想问妳有关旺夫的事。他最近的情形如何?”

“他两星期前刚辞去茶园的临时工工作,正値失业。您应该已经听说他的名声不太好。他虽然是个好人,但脾气太差,人际关系也不好,也有人说他很懒惰,但事实并不然。因为他不够机灵,尽是在人家看不到的地方拚命,他太乖僻又不够灵巧,他虽然自己也知道却无法改变,所以老是搞砸自己的饭碗。他在莲花屋工作时,也被卫先生解雇。我虽然也觉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可是就是因为他无药可救才可爱,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非常适合瑞穂,她是那种会爱得轰轰烈烈的人。我征求火村的意见,他却头也没点地就继续问道:

“旺夫对自己的缺点很苦恼吗?”

“他应该知道自己和身边的人处不好,不过也不至于闷闷不乐。一直到不久之前……”

“你说他是在出事前的一个星期态度才有所改变的。”

“是啊!大概是在发生火车车祸之后不久吧!”

没有人喝红茶,我心想这是夏芮华为我们泡的,于是便拿起杯子。

“是造成令尊过世的那起追撞车祸吧!那跟旺夫有关系吗?”

“是没关系!因为家父反对我和旺夫交往,所以旺夫应该很怕家父。就算他为我伤心,也不至于因此遭受打击。”

其中似乎另有隐情,我啜飮着冷掉的红茶问道:“他会不会是想起里姆医生了?我记得他父亲也是死于马来铁道的车祸。”

我听大井说他是因为喝醉从车厢连接处摔出车外,地点距离前天出事的地方很近。

“他或许是想起过去的事了 。因为这两件车祸不仅位置相近,家父也是搭乘同一班列车。”

“妳说同一班列车是指哪一班车?”火村随即问道。

瑞穗淡淡地说:“就是里姆医生摔下车去的那班车,家父为了到曼谷去找朋友,也坐了同一班车,虽然这只是巧合。”

这件事我第一次听到。我虽然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意思,不过感觉上就像是距离遥远的两个东西,开始互相吸引。

“听说在上车之前,家父和里姆医生曾经见过面打过招呼,但我父亲坐在头等车厢,里姆医生坐二等车厢。家父说在半路上两人曾站在车厢连接处聊天,但里姆医生跌落车外时,他在自己的卧铺上睡着了,所以一直到早上才知道出事了。”

火村将食指放在下唇,“什么时候才发现里姆医生不在车厢里?”

“隔天早上!坐在他附近的人说:‘坐在这裹的人怎么了?他的行李还在,应该不会换到别的位子去了吧!他该不会从车门口摔出车外了吧!’列车长在找遍车内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家父惊讶地告诉列车长说那是他的朋友,还跟着列车长在车厢里到处找,结果他真的摔出车外了。”

“里姆医生去曼谷有事吗?”

“是啊!也是去曼谷找朋友。”

我岔开话题问了一个问题:“从怡保到曼谷大家不是都坐飞机吗?他干嘛专程到巴塔瓦斯搭夜车,这样不是浪费时间吗?”

“家父不喜欢搭飞机,除非是回日本,只要没有急事,他绝对不搭飞机,里姆医生则只是为了省钱。他是那种与其有钱坐头等车,还不如坐二等车,再把省下的钱拿来买威士忌的人。”

距离里姆医生死亡四年之后,夺走日置静郎性命的灾难,纯属意外。大货车在平交道上抛锚,急行列车撞上货车后脱轨,随后而来的载货列车又撞了上来,看来不像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导致这件重大意外的货车司机,被飞来的列车碎片切断脖子的插曲虽然恐怖,不过日置静郎的命运也太悲惨了。被压在溃不成形的列车下的他,可能感受到某些事也说不定。恶魔可能已经藉由里姆的死,告诉他这班列车不吉利。

“旺夫在得知马来铁道的车祸时,不可能没想起自己的父亲吧!”

瑞穗对我的话有意见,“可是就因为这样而造成他情绪不稳,不是很奇怪吗?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她说罢咬着下唇。

“怎么了?”我问道。

“没有!他并不是很消沈,有件事我一直挂在心上,我以为他是后悔做了那件事。”

她呑吞吐吐地,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追撞的意外发生在七月三十日晚上,更正确地说应该是三十一日凌晨,当天晚上我在这里,

我们一起做菜、吃饭、听音乐、聊天聊到夜深。因为那天晚上的星星很漂亮,我们就到露台坐着,我正好坐在这里,他就坐在火村教授现在坐的位置,收音机正放着吉娜?.杰因的歌。”

她的修饰句还真多。

“那天晚上真的非常浪漫,可是因为我衣服穿得太少,也没注意气温下降,所以就感冒了。旺夫要我“今晚住在这里吧!’,但我还是回去了,因为我家里有治感冒的特效药。我骂了阻止我回家的旺夫几句之后,就开车回家了 ,我记得我回到家里时,大概是凌晨十二点半左右。”

旺夫大概对她无法留下过夜感到遗憾吧!但不可能因为这样,隔天就开始郁郁寡欢!

“我回家后吃了药,就准备上床睡觉。但是一点左右,文亲先生打电话来,告诉我发生铁路车祸。我吓得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毫无血色,更让我意外的是,文亲骂我说:‘妳跑到哪里去鬼混了?妳该不会是在旺夫家乱来吧!’我以为他是因为找不到我才吃醋生气,因为曾经发生过这种事,但事实却不然,他说家父在车祸现场曾经打电话到百濑先生家,他似乎受了重伤,语气十分痛苦。家父告诉他他曾经打过电话给我,但是我不在家。”

他从被压得一塌糊涂的车厢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打的那一通电话。

“她希望临死之前再听一次女儿的声音,亲自和我诀别,但我却不在家,家父不得已只好打电话到百濑家,但那天百濑先生也到吉隆坡去了,所以最后和家父说话的人是淳子夫人。当淳子夫人鼓励他‘要振作!’时,电话就断了……。结果他再也没打回来。文亲和人在吉隆坡的百濑先生联络上之后,他心想我可能回家了,又打电话到我家,我这才接到电话。他似乎觉得很遗憾,但是我……我……我的遗憾更是他的千百倍。他说我如果早一个小时到家,就可以和家父说到话了。这样家父至少不会那么遗憾,他可以稍稍安心地去找家母。文亲说到一半叹了口气,跟我道歉:‘不应该再为过去的事责备妳!’但我其实希望他能够狠狠地骂我是不孝女!是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