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2/27页)
宫津中校身为海上指挥官的能力是难得一见的。如果担任陆上工作简直是浪费人才,会显示出幕僚的无能。越过管辖六十五护卫队的第三护卫队群司令,直接找海幕谈判的衣笠当着在场的幕僚们这样说。这一切也许都清楚地表明了他对宫津的操舰能力全权的信赖吧?但是宫津也发现到另一个重点,衣笠的用意是希望他出海去抒发心情,表现出同样有儿子的父亲温情。宫津心中的苦闷感越发地沉重,他回答道“当时多蒙您的关照……”
“让你当个好舰长,对我来说也减轻我很多工作。不是吗?阿久津舰长。”
话题矛头突然射了过来,阿久津顿时翻了翻白眼不知所措,不过立刻就露出了平常惯有的温柔好男人的笑容回答道“怎么能和房间长相比呢?”他到现在都还用晚自己三期的学弟,在防大担任宿舍房间长的宫津当时的职称来称呼他。他从学生时代就一直维持不变的年轻特质也显现于外表上,在女性队员之间的人气颇高。但是这个人属于硬派作风,只对操控护卫舰有兴趣。
“这么多天来都快被榨干了。司令,您是不是也该转到‘疾风’去了?”
阿久津的语气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当真,衣笠淡然地回道。
“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待在‘海风’的感觉比较好。”
任何一艘舰上如果有司令搭乘总难免会让人觉得有拘束感,宫津知道衣笠选择‘海风’为他的搭乘舰是为了减轻‘疾风’的负担所刻意做的考量,看他们两人似乎很对盘,这让宫津多少安了一点心。再也没有任何悲剧比不合的司令和舰长同乘一艘舰艇那般可悲的事情。
但是,也许那也是从某方面可以被预期,只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结局而已。宫津说“在一个星期之后的对战演习之前,‘疾风’会达到可以发挥百分之百能力的程度”,结束了和心中的苦闷对峙的时间。
“辛苦你了。虽然不算是训练检閲,但是不只是众司令,连海幕那边也都非常重视这场模拟战。你顶多把我们当成是一艘值得击沉的标的物吧。”
“可是,我们可不会坐以待毙的。一有机会,我们也会发动攻击的。房间长,请你有所觉悟。”
阿久津以从防大时代,顽固的一年级小毛头时就从没有改变过的眼神和声音说道。“这个人就是这样。也不管司令在座,说话老是夹枪带棍的”衣笠苦笑着说,一旁宫津也面带微笑说:“别叫我房间长了。”
“有什么关系?现在又没有外人。对我来说,宫津舰长永远都是房间长。”
阿久津也没刻意要炫耀什么,淡淡地回答道。宫津知道自己逃不过内心的苦闷纠缠,便把视线移回窗外往后流逝的港町景致。
*
即使舰艇停泊在港口,该做的工作还是堆积如山。要分派从母港吴那边转寄过来的给船员们的信函,还要处理补给品的事务程序。上头虽然会补给燃料和粮食,但是资深海曹还得对船员们进行问卷调查,以决定安排摆放何种品牌的冰品和果汁在“酒店”里。当然,中间空当的时候还得轮班,尽可能处理掉航行中所堆积下来的勤务评定工作。下午五点半,仙石斜眼看着顶着一脸喜滋滋的表情上陆的船员们,自己却在CPO室里埋首于痛苦的事务工作。
“真的很过意不去,不过我真的要去喝一杯了。”
若狭瞄了仙石一眼,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说。凭着两人的交情,他一直帮仙石帮到现在,但是仙石实在没有立场要求泊港期间并没有轮班的他一起待在舰上陪自己。
“嗯,去吧去吧。”仙石看着成堆的文件说。“爱家的爸爸可别跑进什么可疑的店里去哦。”
“笨蛋!要不要我帮你买什么回来?”
“交换日记用的笔记本。”丢过来的橡皮擦直接打在他头顶上,发出干涩的声音。
*
由良有和分遣队共用港湾的小渔港以及在那边工作的人们所居住的小町镇。由良町没有观光业者在此投资发展,只有维持生活所必要的一些软硬体设施。位于町外的一家卡拉OK餐饮店的吧台上,如月行的面前摆着第五杯的水酒。
自从昏倒时如月行多了一分关照之后,菊政莫名地就爱跟他昵在一起,在他的强迫下,行跟着田所等几位船员一起行动,这是错误的根源。据说衣食住各方面都获得某种程度保障的护卫舰船员们挥金如土,看起来确实是事实。因为没有人在停靠港租屋落脚,所以众人都只是尽兴畅玩一阵子就回舰艇上去,田所等人豪饮的模样、高歌的激情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跑遍了居酒屋、卡拉OK包厢、撞球场,最后在过了晚上九点之后,一行人落脚在这家餐饮店里。距离回舰的时间只剩三个小时,但是因为田所的一番话“今天晚上干部他们也全都上陆了,看样子也得半夜才会回舰上,所以就算我们晚一点回去也无所谓啦”,于是第二次的卡拉OK大赛又盛大地展开了。
不要说在众人面前唱歌了,行连加入众人的聊天,适时地附和的才能都没有。度过了二十一年又多一点的时间,他也没有遇过被要求做这种事情的场面。本来他认为必须跟船员们一起行动,至少别让自己太过显眼,因此才与这些喝酒没有底线的同伴们同行,现在他为自己的判断感到后悔,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耳边听到船员们不亚于卡拉0K声音的震天笑声。
“啊,真的吗?”
“真的啊。我的情报网可不是盖的。除了那些初任干部之外,这次被调过来干部每一个都是鳏夫。”
是菊政和田所。以渔夫和上岸的护卫舰船员们为最大收入来源的老旧餐饮店只有二十坪大,里面塞了厨房和卡拉OK的舞台、桌椅等,所以即便相距有一点距离,还是可以清楚地听到别人的对话。即便是让人不敢恭维的歌声,听在行可以清楚地分离复数种声音的耳朵里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因为离婚吗?”菊政问道,田所回答“原因有很多”。
“对哦,副舰长的太太很久以前就过世了,之后他就一直独身。”
“舰长不久之前不也才死了儿子吗?”
“啊,对哦,想起来就觉得很不舒服。”
“我们舰艇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