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手冢道郎篇(第5/51页)

“试试,能用的。”

佐竹真的照我说的把钱投进了售货机,很快,显示屏上显示出红色的字样:“五百日元”。

“还真的能用!”

佐竹德下选择键,要了杯咖啡。

我冷不丁地插嘴问道:

“啊,没留下指纹吧!”

“你说什么?”

佐竹扭过头来,这时带有他指纹的硬币早就滚进了自动售货机里,从里面出来的是一杯咖啡和找回的零钱。

“最近警察好像对私造硬币查得很严,情节恶劣的要判三年以上徒刑呢。……不过,如果在警察局里没有指纹备案就没什么大妨碍。”

佐竹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我猜的没错,这家伙肯定有过了不起的前科,指纹在警察局的微机里肯定留有备案。

佐竹手忙脚乱地就要往外掏钱。

“喂,怎么才能拿出来?”

“哟,听说现在的售货机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发警报,你可要注意啊!咱们拜拜了。”

“喂,小子你别走!”

我拉着雅人,回头冲叫喊着的佐竹摆摆手,飞快地从楼前撤了

时间早已过了午夜一点,末班电车也没了。

我们先钻进车站后的一家游戏厅,在这儿暂时可以消磨点时间,等等明早的头班车。

游戏厅里全是些十来岁的孩子,他们也像当年的我们一样无家可归,只好泡在这消磨时间。他们很少聚在一起大吵大闹,大都是一个人守着一台游戏机,紧张地扳动着操纵杆。回想起来,我和雅人最初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认识的。当时的我,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没有立足之处,只好常逃学,换下校服到位于新宿附近的游戏厅消磨时光,时间一久,常在此碰面的几个人也就熟了起来。

我们像是第一次与外界的人打交道一样,从提心吊胆到互敞心扉,慢慢地,我们成了朋友。雅人就是我这样认识的人当中的一个。

如今想想,从开始认识到现在,始终和我保持联系的也只剩下雅人一个了。其他的伙计们渐渐地都从我的身边消失.最后不知了去向。大概,我和雅人之所以至今还能常出入这种地方,是因为我和雅人虽然都老大不小了,但仍然未能真正长大吧。

“真对不起,道郎!”

雅人把贴了湿面巾纸的脸又一次垂了下去。他那细小的声音在游戏机声的干扰下更加难以听真切了。以前可从没如此懦弱过呀!还好,噪音也给我们的悄悄话提供了方便。

“喂,你没听说过‘自我破产’吗?”

“呆子,那帮家伙能理这个?”

“一千二百六十万啊,别说摸过,见都没见过呀!”

我何尝不是呢?可雅人的感叹听起来就感觉此事好像与他根本无关似的。

在铁工所,雅人只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工人。我呢,一年前被公司开了出来,至今每天还过着无法向人炫耀的“打工”生活。我们两人的年收入加在一起,撑破天也就够其三分之一。

我被解雇,其实并不是因为犯了什么大事。我只是想改造一下公司的微机,摆弄微机里的部件时,不小心把公司二十多年来的经营数据全部给弄丢了。咳,像这样的失误谁不会犯上几次,太平常了吧。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两个人谁都和钱没缘。世上肯定有拿一千二百六十万当零花的人。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一千二百六十万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云彩一般高不可及。

我又从包里夹出一枚相当于一百日元的十韩元硬币来,为不让指纹留在上面,我尽量用指甲尖夹,把它投进了游戏机。不知这台机子是什么时候购进的。开始的竟然是“搬箱子”游戏。

我一边心不在焉扳动操纵杆,一边跟雅人说:

“最近,造假卡这行当又加进来不少没工作的伊朗人,行情一直在跌。一张卡好了能挣二百,这样算来,我们一周至少要造出六万三千张卡,并且还要卖出去才能凑够一千二百六十万。”

“那,用泰株怎么样?”

“傻瓜,一泰株买一罐饮料找回三百九十元,照这样算,一千二百六十万大略需要二万两千多枚硬币,这么多的硬币我们到哪儿弄去?”

当然,飞到泰国弄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需要护照和旅费。而且,关键的是,如此多的硬币带入飞机本身就不可能。就算让你交了超重费,但经X光检测,这么多的硬币可就无处藏身了。

“那再弄个电焊枪也和这没多大区别了。”

我不得不点头。用高压电流破坏电脑程序盗钱,这只能限于一些老式的售货机,而且,还不一定每次都能得到最大限额的钱。

即使每次都能弄出五百块钱来,要凑足一千二百六十万,至少要两万五千次,这样的话,期限是一周,一天至少要行动三千五百次。

况且,如果只盯在一台售货机上,万一超了负荷,微电脑就可能损坏,这样,至少一天要预备一千台以上的老式售货机子。

这样的事,终究是不可能的

而且,如果发现有大量的售货机被破坏,肯定会引起警察的注意。一味地蛮干,到头来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我们干活儿,一次弄到手的钱都是有数的。反过来说,正因为钻的是小空子,所以至今没有光荣过。要想一次弄到手一千二百六十万,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游戏机也好像在暗示我们的结局,显示灯闪着,又该加钱了。好一会儿,我们两人都垂着头,任凭游戏机发出的电子音在轰鸣。

终于,雅人抬起青紫的脸开了口:

“我,要……去……运大麻!”

我不知哪来的劲,冲他那青紫的脸就是一巴掌。

“疼死了,你……你干什么?”

“你这小子,老是犯傻!”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呢?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雅人直起了腰,声音有些颤抖,直性子的人一这样可就不好办了。周围原本漠不关心的人们,这下子都把目光集中到我们身上。

我伸手抓住雅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像安抚起跑线前的赛马似的,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肩头,凑过脸去压低声音对他说:“你觉得那帮家伙说的仅仅是一般的毒品吗?”

“别装傻了,不就是大麻、兴奋剂之类的吗?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