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保坂仁史篇(第31/47页)
“老爷子,暂且先用这个印印看吧。”
老头重新安装好纸,按住版台。刷版向压胴底下移去,凹版印刷过的纸被从滚子中间吐了出来。
因为颗粒很小,所以看上去印刷状况没有什么变化。模糊了的线也不比刚才印的那张要多。问题是凹凸感被多大程度地表现出来了呢?
“喂喂,怎么样啊,仁史先生?”
等我确认油墨已经干了之后,用指尖划了一下。为慎重起见,又拿过刚开始只用油墨印刷的那张来,比较了一下手感。
“你呀,别让我着急了。”
幸绪在一旁扭着身子催促道。
我皱起眉头看看两人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比起真钞来虽说多少逊色了点,但是,凹凸感比单纯用油墨印的那张无疑要明显多了。没问题,这张好像还能行。”
呼地,老头吐出一口气,瘦弱的肩膀上下抖动了几下。
“既然深凹版的凹凸感已经克服了,那关于印刷工程方面好歹有点头绪了。”
细密线的描绘,是通过用磁针尖直接往临时原版上描绘而完成的。关于颜色,也在使用新东美术印刷的高清晰度的扫描仪进行的色分解的基础上,重新进行了油墨的调配。大藏省引以为豪的虹印刷,也通过增加一块刷版得到了解决。利用磁性铁粉来解决磁性问题,我跟雅人两人搭伙时早就做到了。剩下的深凹版的凹凸感,也靠增加铁粉量就可以了。到月底,还有八天。剩下的课题,可以说就集中在纸质和水印这两点上了。
“仁史,你做好胶版和凸版用的刷版后,向公司请两三天假,着手干水印吧。我呢,就赶紧装着从公司里逃走的样子。”
“逃走?阿广。”
幸绪瞪圆了眼睛,看着老头。
“即便是纸和水印有头绪了,实际上从近一万张纸的制造到印刷,怎么考虑都需要足足四五天时间。再有一天用来换钱,加起来就一周了。所以,到限期,时间勉勉强强刚刚够。”
的确如此,一万张纸的制造、印刷工程都需要时间。再也没有白天悠然地在公司上班的闲空了。
而且,假钞印成的情况,也许会影响到换钱的方法。
现在这情形,是绝对没法对付那些跟钱打惯交道的银行职员的。可能人家一下子,就会从水印和钞票的手感等方面,判断出那是假币的。那样,我们当初的对付可恶的帝都银行的企图,也必须重新考虑了。
离最后限期,还有八天。时间确实所剩无几了。
试印刷结束后,我让老头开车送我到沼津,坐上了开往品川的东海道线的末班车。为了修改凹版刷版和制作胶版及凸版用的刷版,我没白没黑地开始了今天在新东美术印刷的第三次出勤。
到达川崎站时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潜入公司的制作楼,开始做刷版时已经一点十五分了。
作为胶版用的,表面六色加上虹印刷用的一色,再加上反面的三色,共计十张临时原版的胶片,已经由幸绪操作系统扫描仪做好了。老头也已经仔细检查过,并通过手工作业把它上面不好的地方进行了修整,制成了线画原版。接下来,只要用照片制版技术把它印到黄铜板上,再进行腐蚀,刷版就完成了。
通常的胶版印刷,很多时间都使用事先涂了感光剂的叫做“PS版”的一种简易版材。但是,考虑到耐刷性和印刷状况,还是做成真正的刷版最保险,虽然麻烦点。
与此同时,开始制作比平常稍深的凹版刷版,而放弃了深凹版的制作。这样,应该能够弥补今天——噢不,是昨天试印刷时出现的浓淡上的不足。
凸版部分的刷版,也只有纸币号码和日银总裁印,制作起来很是简单。
只是,假币上印的号码可不能都一个样。所以,我就从拉丁字母表里随意选出十种,又从0到9十个数字中挑出两个,做了块总共有三十个文字的小型版,我准备调换着使用。
等回头,再对每块版进行试印刷,随时加以细微的修改,直到做出最终的刷版。那样,印刷工程就全部完工了。
避开了保安员在早四点的巡查后,我终于在五点三十八分结束了所有的工作。我抱着做好的刷版溜出了公司。等来了头班电车。我回到十堂的公寓,假寐了片刻后,于九点前起来,给公司打电话请了个假,说是“感冒了”,然后重又睡过去了。
十一点前起了床,我没去做水印,而是立即奔往东京。接着昨天,我要去做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
我从十堂站前的电话亭里,给全球服务公司打了个电话。
“您好,全球服务公司。”
我先问了他们在新宿公司的详细地址,接着又对女职员说道:
“我想找营业部的下村洋三先生。”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三光胶卷的中尾先生介绍来的,是月刊《综合经济新报》的坂田。”
“请稍等。”
等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带点媚气的低音。
“您好,我是下村。”
因为昨天干过一次了,所以很习惯了。我又把昨天跟中尾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语调流畅得简直就像一个真真正正的记者。
我以前还不知道,公司的职员们会对一个经济信息杂志的记者的采访要求如此欢喜。下村对于我边吃午饭、边采访的要求,实际上很偷快地就接受了。
因为两人从没见过面,所以跟中尾见面时一样,在桌子上放了做记号的信封和就在刚刚从书店买来的月刊《综合经济新报》的最新刊。
正是午饭时间,酒店里出出进进的人比想像的要多很多。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女们,穿着制服的职业女性和年轻的公司职员们。许是因为这里是新宿的缘故吧,还可以看见几个耀武扬威的黑道上的大哥。休息室里几乎没有空位了。
到了约定时间了,可还没有那模样的男人露面。也许,他比我早到了。我这么想着,四下张望起来。
这时,从收款台那儿走来了一个男人。
“您是月刊《综合经济新报》的坂田先生吗?”
我抬了抬那副伪装用的眼镜,看着这男人。年龄大约二十多岁。一头稍长的头发不知是用发胶还是什么的拢得紧紧的,穿着一身看上去很高级的西服。跟我通话的下村,那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应该是个中年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