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鹤见良辅篇(第30/54页)

五张钞票全都正面朝外折了两折,这是为了让人看到它后就想查清楚有几张。这样的话,那人一定会展开钞票进行查看的。

五分钟过去了。阿宏电话大概己经打进来了吧。口信再带给大城,过一会儿那家伙就该来这儿了。

我出了电话间,钻进旁边的厕所。

门没有关严,留了条缝。这样,通过洗手池上方的镜子,正好从门缝里看见电话间的门。我颇不自然地靠近镜子,偷窥着走廊最头上的电话机。

来了。

大城来到通道上,步子迈得很快,可见其心情了。就像在包间里变成超人的克拉克·肯特一样环视了一下四周,消失在门里边。

我的脸靠镜子更近了。

在镶玻璃里的电话间里,大城取下话筒。然后,他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发现了被谁“遗忘”在电话旁边的万元钞票。

如果这家伙是个不管多少钱都会交到派出所去的正直人士的话,那这个真伪实验就得重来了。但是,那样一位人物,也不会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而那样对待一家小小的印刷公司了。

我的担心多余了。大城装作看自己背部的样子。回头看了几次通道。确认无人后,就弯起腰面朝着电话。他是想数数钞票。但是,这儿是个死角,看不见他手头的动作。我打开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摄手摄脚地走出厕所。即使被那家伙回头看见我了,他也会认为我是在等电话的一个客人。我这么想着,就大胆地贴在了电话间的玻璃门上。

越过大城的右手腕,可以看见他手的一部分。只见他用指尖搓了搓整齐的钞票的一头,边弹了一下。是数完了吗?还是觉得手感不太对,使劲搓搓看呢?

大城的手指尖儿,一下子停住了。

我也停住了呼吸。

过了片刻,大城的右手动了。

不知他要干什么,因为背挡着我没能看见。我使劲把脸贴近玻璃。

“咣当”,玻璃响了一下。是我的鞋尖用劲过大碰到了门板上。

里边,大城就像带发条的偶人一样,踞起脚转过身来。我俩的眼睛透过玻璃撞到了一起。这家伙的脸上,明显现出些不安。但是,他那关键的手我看不见。看来他是要先藏起那谁都可以要的钱了。

大城疑惑地看着我,抬抬手意思是“等一下”,就拿起话筒。他是要给江波打电话。看来,他是打算就这样把那钞票私吞了吗。要是那样的话,真伪试验就成功了。

不,等打完电话之后,再交给警察……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家伙接下来的行动也不能不仔细观察了。

大城总也不从电话间里出来。他一手拿着话筒,头转个不停,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大概已经跟东建金融联络上了,知道了江波没有捎话过来。

终于放下了话筒,冲我轻轻地点了下头,从电话间里走了出来。

与我擦身而过时,我看见了紧紧攥在他左手里的五张钞票。原来还没放到钱包里。

既然紧紧贴在门前,自然不能不进电话间里了。但是,我一门心思都扑在大城身上。这家伙下面要干什么呢。我真想知道,真想看个究竟。

我拿下话筒,背靠到玻璃门的一端,斜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追着大城的背影。

那家伙朝包厢走去了。还没看见他把手里的钞票装进钱包里。他在通道的头上,叫住了一个侍应生。

是在确认给自己的口信的内容吗。还是在说明自己发现了可疑的万元钞票呢。从这儿是怎么也听不见他们的会话的。

我迅速地拨了个号码,铃响了一遍,就被拿了起来。

“你好.这里是‘罗路姬’。”

“我是鹤见,麻烦您找一下裕子小姐。”

“请稍等。”

我一边侧眼盯着正跟侍应生说得起劲的大城的背,一边被迫听着等候的旋律。好不容易,幸绪来了。

“怎么了呀,到底是……”

“现在,大城在跟侍应生深谈呢,看见了吧。”

“难不成是败露了吗。”

“有点不太对劲。还没能确认呢。不能老是我一个人靠近他,你能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麻烦事总之全是我的。”

“拜托了,好幸绪。”

“那。你得说你爱我。”

“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爱。”

“你也就这时候,才能干脆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哐啷一声,电话粗手粗脚地就挂断了。这下我们可以放下心了。

我出了口气,出了电话间。大城还在那儿对侍应生说着什么,浓装艳抹的幸绪巧妙地走了过去。

“哎呀,什么,出什么事了?”

光看看她的嘴,就仿佛都能听见她说些什么了。幸绪刚想回到座位上,突然她止住了脚步。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入口方向。

大城和侍应生也向那边转过身去了。大城举起手,侍应生深深地鞠了一躬退下了。

我也止住脚,动不了了。

在左手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长得像衣柜样的身影。身体各部分在聚光灯的照耀下,闪闪发着光。要是从池袋飞车赶来的话,那也太快了。大概从两年前刚落成的四谷总社火速赶来的吧。

是佐竹。真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来了。

腋下隐隐渗出汗来。难不成,是为假钞的事被叫来的,那么,··…

我偷偷摸摸地回到包厢,在这种地方等待试验结果,简直要让我胃穿孔了。

让侍应生结了帐,我就早早地离开了“罗路姬”。违章停在后巷的小货车里,我和阿宏着急地等待着试验的结果,那份心情就像等待高考发榜的复读生一样。

日期都变换了,可幸绪的报告还没来。

都已经不是周五晚上了,难道大城还在店里呆着吗?每当听到远处传来警车的警笛声,我的心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似地嘭嘭直跳。

所幸的是,警车没有在楼前停下来的迹象。这就是说,还没有报告警察。但是,除非亲耳听到明确的结果,否则我是不会放下心来的。阿宏好像也跟我心情一个样,从刚才起,他就在啃自己那跟身材极不相称的大拇指指甲了。两个人就这么在车里等着,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五年零两个月前的事来。在袭击ATM之前,两个人也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地焦急地等待着开始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