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肃清的教室(第15/65页)

他全速地奔跑过村子,穿过田间小道。一边跑着,一边瑟瑟发抖!经过寺庙前面的时候,他感到溫暖的春风,正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不要啊!不要啊!……

要是能够逃跑的话,他真的很想逃;但如果现在逃了,后面会有更恐怖的肃清行动在等着他。

他知道,暴虐无道、无恶不作的联合赤军一派,曾在离这里不远的迦叶山,下达过“肃清”的命令,杀害了一个又一个伙伴。当时看到这则新闻时,感受到的恐怖,至今记忆犹新。青叶丘初中发出“肃清”命令的人,恐怕也是受到那则新闻的启发,想让学生们坠入恐怖的深渊。

“肃清”这件事情,实际上并不是受到肃清的人说出来的,而是通过一份油印小报《恐怖新闻》,在学生之间广泛传开的。《恐怖新闻》最后都会警告读者“读完立刻烧掉”。还说不遵守的人,必将遭到天的谴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却都对这话深信不疑了。但他并没有烧掉报纸,而是妥善地保存在剪报本里了。

到达校门的时候,他感觉心脏都要爆炸了。于是停下了脚步。

校园里一片漆黑。二楼教室的窗户,在月下反射着冷冷的白光。秋叶拓磨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走进了校门,教学楼大门关着,但左边手工教室里,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那黑暗的开放空间,简直像地狱的入口一样。

他爬上窗户,进入教室。然后穿过教室,来到楼道。在爬上二楼的过程中,他看到了楼梯平台的墙壁上挂着的人像,吓得缩成一团。

“混蛋,怎么能够输在这里!……”

他把力气集中在腹部,但仍然不能止住身体的剧烈颤抖。从楼下到平台,一共七级台阶,从平台到二楼,还有七级台阶。他闭上双眼,一边在心里数着,一边往上爬: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还应该有一级,可当他正要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却发现楼梯已经到头了。

十三级?怎么可能啊!……是因为心跳得太快。不小心数锴了而已乇,他下到一楼。又重新走上二楼。

十三级!……绝对没错。台阶少了一级!……

恐怖就像即将爆炸的气球一样,突然膨胀开来。就在他双腿哆嗦着、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从3A教室传来“咣当”一声,教室门打开了。

“我正等着你呢!……”

那低沉的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样。拓磨的恐怖,已经达到顶点,他再也忍受不了,转身一口气冲下楼梯。

“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脚步声。跟着他下了楼,惊憔失措的秋叶拓磨,想从闸才进来的手工教室跑到外面去。但刚刚还是开着的门,已经关上了。

“啊,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下楼梯的脚步声,这时来到近前。

他情急之下跑进旁边的女厕所。冲进离门最远的第四个单间,从内例牢牢地锁上门,

“千万别到这里来,求求你了!……”

他拼命地祈祷却无济于事,脚步声跟着走进女厕所!厕所门发出刺耳的“咯吱”一声。随后又“咣当”一下,被大力关上了。他听到有人从离门最近的单问,开始逐次敲门,没有人应答。

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声音说:“也不在这里呀!……”然后,又敲了敲旁边单间的门说,“也不在这里呀。”然后,敲了第三个单间的门,接着说,“畜生,也不在这里呀!……”

渐渐逼近的敲门声,吓得拓磨魂不附体。最后,他藏身的单间门,终于被敲响了。

他全身直冒冷汗,身体蜷缩成一团。只是一个劲地祈祷着。

“这里没人,赶快出去吧!”

他察觉到一种异样的沉默。脚步声的主人什么都没说。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说话呢?

这时,蹲在马桶上的他,感到头顶上方,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袭来。他胆战心惊地抬头一看,就在这个瞬间,某种微微湿润的液体,朝他兜头盖脑地泼了下来。

(终)

浑身是血的秋叶拓磨回家了

霹天晚上,从头到脚部散发着恶臭的秋叶拓磨,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看到全身血红的儿子,惊恐不安的父母立刻叫来了警察。但秋叶拓磨本人,什么都没有说。经县警局鉴定,他衬衫上鲜红的血液,其实都是猪血,

在这之后不久,就有松井町东边的农家,报告说他家有一头猪,被人砍掉头部杀死了。

这份报纸读完要烧掉。

(现在)

他在阿佐谷站前的商务酒店里,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他感觉神清气爽。

他在床上坐起来,隔着窗帘看向窗外,天气晴朗,不过似乎风很大,干枯的树枝在激烈地摇动着。

旁边的床上,自然没有人。床头柜上,放着他倒下的时候,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他又看了一遍通讯录里记录的人名,名字按男女分类,分别以五十音图①的顺序排列,他一个一个名字地看下去,但对其中任何一个名字都没有印象,也没有哪个名字,能让他想起什么。

①又称五十音,是将日语的假名(平假名、片假名)以元音、子音为分类依据,所排列出来的一个图表。表的纵向称为“段”,每段十个假名,共有五段。横向称为“行”,每行五个假名,共有十行。背诵五十音图是学习日语的基础。

把笔记本扔到一边,他又重新躺了下去。

昨晚他和塚本由美子,在酒店附近的餐厅,吃了一顿晚饭。起初他还怀疑由美子,是否对失忆的他别有用心,或者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陷阱,但现在这些疑虑,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对他讲出了实情,下大雨那天他突然冲上马路,她正好开车经过,为躲避她的车子,他摔倒在了路边,然后就失去记忆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那顿饭他们吃了两个多小时,在那期间,塚本由美子毫不隐瞒地,讲了自己的事情:她的父亲在东京都,开了一家大型医院,姐姐、姐夫继承了家业。她作为最小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就在人才派遣中心登了记,现在过着悠闲的生活。她今年二十六岁。

“这样好吗?你总是陪着我,你工作也很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