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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新娘(第9/11页)

“什么事?”

“准松鼠的‘准’也就是‘亚’【“准”与“亚”皆有第二的意思,例如准冠军就是亚军】吧?”

江美点点头便离开了。

当然,接下来我遭到大家的围攻。下一个应该轮到峰小姐去洗澡,她也赖着不肯走,我就像召开记者会的大明星般回答大家的问题。

“‘女王’、‘蛋’、‘镜子’,这么思考便想起一个故事,然后就明白江美之前讲那句话的意思了。”

“哪句话?”

“我问‘江美觉得呢’时,她的回答。”

“她是怎么回答的?”

峰小姐跳起来,说:“是松鼠!”

“正确来说,她说的是‘准松鼠’。‘准’就是‘亚’,亚硫酸和亚军的‘亚’。这么一想便符合了。”

此时,峰小姐反倒像是被狐狸耍弄得一头雾水。我继续说:“简而言之,就是亚、松鼠。日语发音是Aˊliˊce。”

17

“抱歉,惊动大家了。”全员到齐后,江美从椅子上起身,再次欠身鞠躬。

“不过……,很好玩吧。”

“的确是很特别的经验。”千金小姐说道。

“我以为那不是多难的联想游戏。”

葛西先生呼地喷吐出烟,眯起眼说:“是《艾丽斯梦游仙境》吗?”

穿过“镜子”走进不可思议的世界,那个故事的整体就是在模拟西洋棋,也出现了“女王陛下”;“蛋”当然就是鹅妈妈童谣中耳熟能详、坐在墙上的蛋头先生“Humpty Dumpty”。

江美一直在等待有人能察觉到这一点。

“为了弥补让大家虚惊一场的罪过,我要表演才艺。”

说着便拿起手上的竖笛。江美在国、高中曾加入铜管乐队,此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咦,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峰小姐解释说:“那是我姐的。今年夏天她带来吹奏,然后就一直放在这里没带走。”

在轻井泽树林中吹笛的诗情画意我能理解,把竖笛放着没带走,也显得落落大方。

想必峰小姐早就知道江美会吹竖笛吧,所以才叫她演奏。

“好久没吹了,不好听还请见谅。那我就吹一首最熟的曲子《竖笛波卡舞曲》(clarinetto polka)。”

江美似乎已事先看过乐谱,半闭着眼将竖笛抵在唇上:闭上眼之后,柔美的音符洋溢着室内。

在寒气冻人的夜晚,童话世界的人们集合在绿顶白墙的:“屋里,围炉闲聊,共渡欢乐时光。最后,长发女子起身吹奏魔笛,旋律如丝绢般越过无垠山丘、经过湖泊,永无止境地流淌而去。

我如此幻想着。

最后,我们用冰水和可乐调威士忌,我发现峰小姐喝醉就会傻笑,千金小姐与葛西先生一旦喝酒已百无禁忌,他们的亲密举止自然得令人暗叹两人竟忍受得了分房而睡:

凌晨一点过后宣告散会,我们三人在二楼并排躺下,静谧如浪潮般直逼而来。喝了乌龙茶加冰块的我,在黑暗中份外清醒,迟迟无法入眠。

起先我们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后终于嘎然而止。

出外旅行向来比其它人晚睡又早醒的我,一边想着“今晚又剩下我一个人”,一边闭上了眼。

耳边微微传来峰小姐那可爱的鼾声,外面不时还有夜风吹动着树木,室内若有花瓣坠地,恐怕连那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察觉身旁的江美动了一下。我悄悄睁眼。

朝右侧卧是我的习惯,虽然面向江美,但能察觉的只有窸窣动静。室内连小灯都没开,因为我们一致同意“完全黑暗比较容易入眠”。

然而,我总觉得江美那温柔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

流逝的时间宛如沙漏里的沙粒滑落。

不知落到第几万粒沙,当我蓦地闭眼时,江美的嗫语传来。

“对不起……”

我轻轻反问了一声“啥?”那个疑问陡然被吸入黑暗中。

(是我听错了吗?)

过了那一瞬间,昙花一现的话语究竟是真是假,已如沉入水底的水晶珠般难以捉摸。

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18

第二天早上,峰小姐做了火腿蛋。让我们伤脑筋的那颗蛋也和其它蛋友们一起变成了荷包蛋,祭了我们之中某人的五脏庙。

我们把房间收拾干净,将厨余集中,最后把水管里的水放掉。吉村先生关紧总开关后小跑步回来,或许绊到了满地的落叶,在三个女生面前重重跌了一跤。巨汉先生在五彩缤纷的秋叶地毯上张开长腿一屁股坐下的画面实在很有趣,我们忍不住笑了出来。

中午以前,这辆红车就离开了别墅。到此为止的经过,当然是重点摘要啦,就这么说完了。

“怎么样?”我问道。

“原来如此,半夜道歉的那一幕,的确是个令人点头同意的结局:”

“是吗?”

对我来说正好相反,那一幕令我有点无法释然。翌晨,我向江美确认,“昨天半夜,你说梦话有提到对不起吗?”江美一如往常一样慢吞吞地回答:“有吗?不知道耶!”然后对我嫣然一笑,就这么含糊带过。

“她在那天晚上道歉,唯一的可能就是为了‘艾丽斯游戏’。不懂她干嘛跟我道歉,除此之外,我倒是没有其它疑问。”

圆紫大师像是要整理思绪般,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最后转脸问我:“毫无疑问吗?”

“嗯,对。”我这么回答,话声方落却开始不安。

“当然,我承认的确发生了怪事。”就算要辩解,也已无力回天。

“不,事情本身一点也不奇怪。”这话也未免太毒了吧,原来奇怪的是我。

只是,圆紫大师确实透过不同的路径(很不甘心的是,他那条路显然近多了。)找到了“犯人”。

我做作地轻咳了一声,说:“圆紫大师,在我还没提到‘亚松鼠’之前,您早就知道‘犯人’是谁了吧。”

“是。”

“猜的?”

“对,当然,除了庄司小姐别无可能。”

“换言之,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嘛,其实可以更条理分明。”

“是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然后,圆紫大师喝了一口咖啡,若无其事地丢出一个对我来说等于是炸弹的冲击性发言。

“那位庄司小姐与吉村先生,最近就要结婚了吧。”

19

天底下有这种事吗?

连我自己也是刚刚在文学院教室才听到江美亲口透露,大师为何光听我叙述一年半以前的轻井泽之旅就猜得出来。

我唯一的念头是,圆紫大师该不会在当时就躲在天花板上,或是戴着附有吸盘的手套像雨蛙般贴在窗外偷听吧。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后者的模样,大师还穿着表演的和服。我看着眼前的他,忍不住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