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月女抄”(第2/2页)

一个年轻女教师的同人编辑说:“有关邮局的那件事?”

“是的。那位邮局的女职员据说窘得不知所措呢。他说有事要和住在月球上的女人商讨,却忘了她的住址,要求女职员帮他查地址,并替他发一通电报至月球。女职员无从受理,他便死缠着女职员要她接通电话以便和月球的女人联络。后来邮政局长出面告诉他,月球上没有电话,他便怒气冲冲地嚷开来,说他们蓄意破坏他与月球女人间的感情……”

“据说他对自己的妹妹也是这样的,”女教师接着说,“‘月球女人寄来的包里应该到家,是你将它藏起来了,拜托你拿出来给我吧’他哭着央求妹妹呢!”

“果真这样,脑筋确实就有问题了。”

“伊原就非放弃文学不可了。”

“别说文学。真的,他的家人为何不把他送医院治疗……”

对于女教师的见解,另一个同人编辑啐道,“贫穷啊,我了解他的家境,根本无法送他去疗养的环境。”

然后他睨视四周的同仁道,“你们见过他的手指头吗?手指甲是裂开的,裂缝里沾满污沙与血渍,洗刷不掉的。因从国中毕业典礼的当天开始,他就到千曲川的河畔,从事捞砂石的工作,以便赚取敬赠老师纪念品的费用。并且从此就没有停过这份工作。家里有经年酗酒的父亲,与缠绵病榻的母亲,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在如此艰苦环境中能执意写下“月女抄”的心情。不,应该说他非这样坚持写下去不可,他之悲哀与无奈,我是十分了解的……”

过了约莫一个星期,伊原的死讯便传来。他是从家里附近的火警了望台上投身而死。那是四月上旬的夜晚,已过十点了,两个村民正走过了望台下时听到头顶上有说话声,他们惊讶地抬头看,只见台上的铁栏杆旁,有一个伸出上半身的男人。

了望台的红色灯泡光线,依稀的照出那个人的半面。

“谁在那里?”

“危险哪!别放手!”

当两人大声呼叫时,那男人却把手中的棍状物向上一抛,同时在他们的屏息凝视中,男人的躯体便由红色的光圈往黑暗一跃而逝。

这便是伊原道人自杀瞬间的情景。尸体边掉有一枝白桦树做成的五尺长木棍,是他跳之前往上抛的那一根。

“信州文艺”的一个编辑以沉痛表情说:“伊原终于回归到他自己的国度了。”那是在回忆到“月女抄”中一段时有感而发的。

“女人躲过星星们的监视眼线,悄悄儿地溜出楼阁。想到在地上久候的少年,她欣喜若狂。她取出月杖往黑暗中一抛,银色尾曳在宇宙中流下,成为通至地上之吊桥……”

伊原道人死了。同人杂志“信州文艺”于一年之后也跟着停刊,同人的编辑们亦随之四散。经过了几年的岁月,只有一个人,还把伊原道人这个人留在记忆中。他之所以还有记忆,并非对伊原怀有同情,或是对“月女抄”这个作品有爱惜之故,他只是需要伊原道人而已。

在这个人的邪恶想法中,每当伊原道人出现时,并不是过去的存在;而遗作“月女抄”在这个人而言,也并非单纯幻想中的故事。

那是个危险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