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4页)
“店长打电话报了警。负责那一片的巡警刚好跟店长熟识,很快就到了现场。店长说明了来龙去脉,结果正吃着东西的女人却忽然起身就要出去。巡警立刻追上去,看到女人跑了起来,便从后面抓住她的肩膀。事故就是在那时发生的。女人跌倒了,从店门前的台阶上滚了下去。那名巡警也跌倒了,还压在女人身上。女人发出一声惨叫,脸扭曲成一团,喊着‘好痛好痛’。后来女人被送到医院,一查才发现右脚开放性骨折。
“巡警因为工作上的过失伤害接受了审查处理,而难以解决的是那个女人。她当然不承认是去吃白食,反而说自己只不过因为饭吃到一半忽然觉得不舒服,打算出去透透气而已。她身上并没有带够钱,但她坚持说只是‘没注意’。
“女人既没有说出姓名,也没有说出住址,而且还一个劲地对前来调查取证的警察嚷:‘把我弄成了这副模样,你们打算怎么办?给我赔偿金!’医院则让警方赶紧把这个女人弄走。该治疗的地方已经全治过了,只剩下安心静养,不能总留在医院里。可就算警察想送她回家,没有住址也无济于事。而女人只反复强调,在完全康复之前,必须要有人照顾自己。走投无路的警方最终找到了有乐园。警察局长和园长算是朋友,而这里正好也有空房,于是便安置她进来了。上次押谷女士来的时候,那女人拄着拐杖从她身旁经过,她便跑来问我‘那个人是谁’,我就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结果她竟然说什么‘说不好是我认识的人’。”
松宫停下了正记笔记的手,抬起头。“押谷女士认识那个人吗?”
“她说那或许是初中时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的母亲。于是我就托她去跟那个女人谈谈。押谷女士说可以,我就带她去了那个房间。”
“结果呢?”
“刚一进屋,押谷女士就说‘果然没错’。她问那个女人:‘您是浅居阿姨吧?’”
“那个人怎么说?”
塚田摇了摇头。“回答说‘不是’。”
“那押谷女士呢?”
“看上去并不相信,又接着问‘您不是浅居博美的母亲吗’,但那个女人只一个劲地说‘不是不是,认错人了’。”
“然后呢?”
“没办法,我们只能出来。但押谷女士还是歪着头说‘我觉得肯定没错啊’,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浅居博美……汉字是这样写吗?”
“我没问,不过应该是。”塚田说道。这个姓在滋贺似乎很多。
“那么,因为这件事,押谷女士就说要去东京吗?”松宫问道。
塚田点了点头。“押谷女士说,那个浅居博美在东京从事跟戏剧相关的工作,她似乎是看电视还是什么得知的。她说自己也很喜欢戏剧,一直想找个机会去见浅居。但又觉得在没有什么特别理由的情况下,以前的老朋友忽然找来,只会给人家平添麻烦,所以便一直忍着没有去见。”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就有去见她的正当理由了。”
“是这样的。”
“这事你跟警方说过吗?”
塚田摇头说:“没有。我跟园长说过。但园长说等押谷女士那边有消息了再说。说到底,那个女人本身是否认的。万一真的是押谷女士不小心认错了人,说不定又会捅出什么娄子来。若真变成那样,麻烦的就不是警方而是我们了。”
看来对于这个问题女人的处置似乎已经到了非常谨慎的地步。
“那个女人还在这里吧?”
松宫问起后,塚田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她的身体肯定已经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说起身很吃力,整天躺在床上。因为只要留在这里,吃饭洗澡都不是问题,就连衣服都有人帮忙换洗。我们正头疼呢,怕她就算完全康复了,也还是会说这里或者那里痛,找借口赖着不走。”
“帮忙换洗?她还带了换洗衣物吗?”
“怎么可能。都是我们给她买的新衣服。总让她穿着那身脏衣服四处走动,会给其他人造成不便的。”
“费用呢?”
“找警察局报销了。”
松宫不禁仰天长叹了一声。真是摊上了个难缠的瘟神啊,他开始同情起本地警局里的同行。
“我可以见见那个女人吗?”
“你一个刑警……嗯,我想是没什么问题。”
松宫合上记事本,站了起来。“那就拜托你了。”
塚田带松宫去的,是位于二楼昏暗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一路上跟好几个老人擦肩而过,塚田都一一跟他们打招呼。老人们看上去也都很信任她。
站在房间门前,塚田敲起门来。“请进。”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传出。于是塚田打开房门,说道:“有位来客说想找二〇一女士。”
松宫朝门边扫了一眼,那里贴了一个写有“201”的门牌。所以叫“二〇一女士”啊,他这才明白。
“找我?谁啊?我不想见,让他回去。”口气很凶。
松宫拍了拍塚田的肩膀示意她退后,自己则一脚踏进门里。房间里飘浮着药水的味道,大约有六叠大小,床摆在窗边。除此之外还有架子、小桌和椅子。架子上的电视里正重播历史题材的电视剧。
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坐在床上,灰色的头发扎在脑后,一张完全没化妆的脸望向松宫。“你是谁?”女人皱起眉头问道。
松宫向她出示了证件。“我是警视厅的松宫,想问您几个问题。”
女人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解。“警视厅?什么意思?警视厅要替滋贺县的警察局付我赔偿金吗?”
松宫不理她,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他从Melody Air那里借来的公司旅行照。他将照片推到女人面前。“这个人您应该认识吧。押谷道子女士,右起第三位。我听说,上月初您见过她。”
看到照片的瞬间,女人的目光微微游移了,但她很快便“哼”了一声。“不知道。可能见过,但我不记得了。”
“是吗?”松宫把照片放回口袋,“您是浅居女士……”他说道。女人的身体瞬间有所反应,这并没逃过松宫的眼睛。“……吧?押谷女士这样问过您吧?其实您就姓浅居,不是吗?”
“真烦人。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都说过好几遍了。”
“说过好几遍……那应该是对押谷女士说的吧。怎么,嘴上说忘了,跟押谷女士见面时的情景不是还记得很清楚吗?”
“那是因为……因为你那样说,我才想起来的。”女人将脸扭到一旁,愤愤地说道。
“那位押谷女士……”松宫凝视着女人的侧脸,继续说道,“在东京死了,很有可能是他杀。”
女人的眼皮猛地跳动了一下。她微微瞥了一眼松宫,接着又把脸扭向一边。“那……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