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6(第2/4页)

南泽的脖子微微前伸。“这个啊,准确的日子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暑假后半段的时候她来过一次。”

“暑假?”沙都子和波香对视了一眼,“找您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这我可想不起来了,感觉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吧。”

“只是喝了茶就回家了?”

听到加贺的这个问题,南泽只答了一句:“是啊。”

“你们都想知道牧村自杀的原因吧?”南泽一边为波香制第二道茶一边说。沙都子无言地点点头,波香也跟着点头。

“藤堂,你一定也想知道吧?”

忽然被人询问,藤堂吃了一惊,浑身都僵住了。他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最后用颤抖的声音说:“想知道啊,确实。”

“我嘛,倒是不怎么想知道呢。”南泽放下了茶碗,波香随即端了过去。“我可不想让牧村一直保守着的秘密暴露出来。况且人已经死了,对我们的追查可是想反抗也无力啊。”

“我们也是难以释怀啊,”华江说着就哭了,“不管有什么秘密,我们可都是能跟她分享的朋友啊。”

“不能对你们说的才叫秘密哦。”南泽雅子环顾自己的这些学生说,“再喝一道茶怎么样?”

在归途中,沙都子和波香中途就下了车,目送其余四个人离开之后,又坐上了反方向的车。

两人并排坐下,取出了那本刻着红色蔷薇浮雕的日记,沙都子急不可耐地翻到要找的那一页。

八月二十日。今天去了南泽老师家,一边欣赏老师的手艺,一边聊天。但一直都是我在说话,老师只是在听着……”

“上面没写老师说了些什么。”沙都子说,她想起了佐山的话:“日记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心里有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写的时候却又会设想别人正在看自己的心事。”

“但我觉得她们谈的就是讲座旅行的事,祥子很单纯,思想又有些保守。要是她和其他男生发生了关系,说不定她觉得就得判死刑呢。”

接着波香又认真地说,在这方面本应该多进行一些教育的。

两个人再次来到南泽家,南泽还以为她们落了东西。但是当沙都子说,想要谈些私密之事时,南泽表情变得凝重,只是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请吧,这次就喝点咖啡吧。”

南泽说着便把她们领进了客厅。这个地方连沙都子也没来过,足足有十二叠大,客厅一角有一张旧桌,桌腿还雕着花,一套百科全书摆在桌子上。书和桌子看上去都有年头了,上面却是一尘不染。

“这是我过世老伴的东西,”见沙都子一直盯着那边,南泽一边摆放咖啡杯一边说道,“这里以前是书斋,书架什么的都有,可惜基本上都处理掉了……”

南泽雅子的丈夫是某所国立大学的数学教授,十多年前就过世了,从那以后,南泽就一直独自守着这所房子生活。

“老师,其实我们来是想问问祥子的事情。”沙都子单刀直入,然后就道出了暑假里讲座旅行的事,问南泽祥子是不是找她谈过这件事。

南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沙都子把在学校研究室里听到传闻的事说了出来,南泽闻言垂下眉毛,伤心地说:“唉……人一死,生前的事就像来了一次大扫除一样,好的坏的全都会搬出来。你们是觉得那件事跟这次的事有关,对吧?”

“我想……说不定有关系。”

听了沙都子的回答,南泽微微点头,把咖啡杯端在抿拢的唇边。茶道教师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依旧姿势优雅。

“牧村说,她不是被强奸也不是被骗了,而是完全醉倒在了当时的气氛里。又说事到如今确实是自己不对。她问我,是把这一切告诉藤堂还是怎么办。”

果然如此!沙都子和波香相向而视。

“那老师您对她说了什么呢?”沙都子提心吊胆地问。

南泽脸色稍缓,说道:“我对她说:‘这事别说出去。既然藤堂一无所知,又何必特意跟他说起这些让他不高兴的事呢。’但牧村担心就算保持沉默,心事也会被藤堂看出来。我就说:‘男人们可没这么敏感,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今后多注意一些。’”

“老师说得太对了!”波香十分感激,沙都子也是感同身受。只是现在再怎么感激也没什么意义了。

“祥子就接受您的建议回家了?”

“嗯,”南泽点头回应,“所以我觉得这事跟她自杀没有直接关系。”

沙都子和波香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这口气吐得既有些放心又有些失望,感觉十分古怪。

“你们还是打算把她自杀的原因弄个水落石出吗?”南泽的问话里带着些责备的口气。

沙都子的回答稍有些底气不足,但又态度坚定。“我们不甘心。”

“嗯,没办法,毕竟你们有这个权利的……”

“正因为不甘心才要查。”

沙都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南泽几度点头。

离开南泽家后,两人沉默了一阵子。这已经是今天第四回坐上电车了。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沙都子心不在焉地看着车内广告,眼睛扫视着广告的标题,却完全映不到脑子里。祥子的事情、南泽说的话……在她脑子里毫无规则地乱窜。

“我想只有一种可能了。”波香习惯性地往上撩起头发,忽然开口说。

“可能……什么可能?”沙都子看着波香的侧脸问道。

“讲座旅行期间发生的事就是导致祥子自杀的原因。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有一点值得深思。”“哪一点?”

“我是说,那件事会不会被藤堂知道了。”

“被藤堂……”

沙都子思忖着,这样猜测并无不可,因为此事确实不能说保守得很严密。事实上,连沙都子都能通过闲聊听到传言,藤堂在类似情形下知道这件事也很有可能。

“于是呢?祥子因为太过介意而自杀了?”

“或者,更有可能是藤堂在这件事上责备了她。当时他肯定说了要分手之类的话,依祥子的性格,那对她可是相当大的打击。”

“换了你,肯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吧?”

“但祥子毕竟跟你我不一样。”

“那,怎么办呢?想证实也只有找藤堂本人了……”

波香倏地别开了头。“这我可办不到!”

“我也不想啊。”

“日记……日记里有没有写什么呢?”波香用下颚指了指沙都子手边的日记。于是沙都子再次拿起了那个红皮本子,翻找夏天以后的日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夏天之后的各页日记里,藤堂出现的频率似乎低了许多。

“写到了藤堂的,这是最近的一篇了。”沙都子把标着十月十五日的那一页摊开在波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