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波洛的调查(第5/6页)

只听外面一阵嘎嘎声,安妮就要过来了,因此我没来得及说话。

安妮是个高大的漂亮女孩,明显很激动,也许还带有一种对悲剧的残忍的享受。

波洛立刻换成一种公事公办的轻松口气,开门见山地说:

“我找你来,安妮,因为我觉得你能告诉我一些英格尔索普太太昨晚写信的事。一共有几封信?你能告诉我收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吗?”

安妮想了想。

“一共有四封信,先生。一封给霍华德小姐,一封给韦尔斯律师,其他两封,我不记得了,先生——哦,对了,一封是给塔明斯特的晚会筹备人罗斯,还有一封,我忘记了。”

“再想一想。”波洛鼓励道。

安妮绞尽脑汁,仍然无济于事。

“真抱歉,先生,我忘得一干二净。我觉得我没注意这件事。”

“没关系,”波洛说,脸上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现在,我想问你点别的。英格尔索普太太的房里有只剩下一点可可的平底锅,她每天晚上都吃这个吗?”

“是的,先生。每天傍晚都会送到她房间里,晚上她会热一热——她一直喜欢喝那个。”

“那是什么?纯可可吗?”

“是的,先生,掺了一点牛奶,一茶匙糖,还有两茶匙朗姆酒。”

“是谁送去她房间的?”

“是我,先生。”

“一直都是你送吗?”

“是的,先生。“

“什么时间送?”

“一般都是在我拉上窗帘的时候。”

“你直接从厨房拿过去吗?”

“不,先生,煤气灶总不够用,所以厨师都是在炒晚饭的蔬菜之前做好,然后我就拿着放在弹簧门旁边的桌子上,稍后再送到她房间里去。”

“弹簧门是在左侧吗?”

“是的,先生。”

“那张桌子,在门的这边还是在那边——靠用人的那边?”

“在这边,先生。”

“昨天晚上你几点拿过去的?”

“差不多是七点一刻,先生。”

“送到英格尔索普太太房间里是几点?”

“我拉上窗帘的时候,大概是八点钟,我还没把窗帘都拉上,英格尔索普太太就上来睡了。”

“那么,七点一刻到八点这段时间,可可一直放在左侧那张桌子上吗?”

“是的,先生。”安妮的脸越来越红了,忽然出人意料地脱口而出, “如果里面放了盐,先生,不是我放的。我从来不把盐放在旁边。”

“是什么让你想到里面有盐?”波洛问。

“我看到托盘上有盐,先生。”

“你在托盘上看到盐了?”

“是的,好像是粗盐。我拿托盘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但当我端着去女主人房间时,一眼就看见了。我本来应该拿回去让厨师重新做,可当时我很着急,多卡丝又不在,我想也许盐没放进可可里,只是掉在托盘上了,所以我用围裙把盐擦掉,就端进去了。”

我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安妮还不知道自己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的证据,如果她知道她所说的“粗盐”就是众所周知的致命毒药士的宁,不吓个半死才怪。我惊叹于波洛的镇定。他的自控能力太惊人了。我焦急地期待着他的下一个问题,然而它让我很失望。

“你走进英格尔索普太太的房间时,通向辛西亚小姐房间的门是闩着的吗?”

“哦,是的,先生,一直都闩着,从来没打开过。”

“那通向英格尔索普先生房间的门呢?你有没有注意到也是闩着的吗?”

安妮迟疑了。

“我说不准,先生,门是关着的,可我不知道是不是闩着。”

“你最后离开房间时,英格尔索普太太在你身后闩上门了吗?”

“不,先生,当时没有,不过我想她后来闩上了。她晚上都会锁门的。就是通向走廊那扇门。”

“昨天你收拾房间时,有没有发现地板上有蜡烛油?”

“蜡烛油?哦,没有,先生。英格尔索普太太没有蜡烛,只有一盏台灯。”

“那么,如果地板上有一大片蜡烛油,你觉得你肯定能看到吗?”

“是的,先生,而且我会用吸墨纸和熨斗清理干净的。”

接着,波洛重复了他问多卡丝的那个问题。

“你的女主人有件绿色的衣服吗?”

“没有,先生。”

“斗篷,披肩,还有那件——你管它叫什么来着——上衣外套,都没有吗?”

“没有绿色的,先生。”

“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呢?”

安妮想了想。

“没有,先生。”

“你肯定吗?”

“非常肯定。”

“好!我想了解的就是这些。非常感谢。”

安妮神色紧张地傻笑了两声,走出了房间,留下大门嘎吱作响。我一直控制的激动情绪爆发了。

“波洛,”我大喊,“祝贺你!这是个重大的发现。”

“什么重大的发现?”

“哎呀,有毒的是可可而不是咖啡,一切都说得通了。可可是半夜喝的,所以凌晨才起作用。”

“因此你认为这可可——好好听我说,黑斯廷斯,这可可——里面有士的宁吗?”

“当然!那托盘上的盐,还能是什么?”

“可能就是盐。”波洛平静地回答道。

我耸耸肩。要是他打算这么办事的话,就没什么可争论的了。我脑海中不止一次地闪过这种念头: 可怜的老波洛年纪越来越大了。幸亏他有个善于接受新事物的脑袋。

波洛用他那闪烁的眼睛冷静地打量着我。

“你对我不满意了吧,我的朋友?”

“亲爱的波洛,”我冷冷地说,“我不会告诉你要怎么做。你有权坚持己见,我也是这样。”

“一个令人钦佩的观点,”波洛轻快地站起身,说,“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事我已经做完了。对了,角落里那张小点的书桌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