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密室(第2/10页)

他看着第一个潜水员下到了河里,手电筒照亮了河水,警察死死地盯着,以防出现任何可疑物品。第二个潜水员跟着下去了,潜入水里不见了踪影。弗莱特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厚厚的云层就在他的上空飘浮着。天气预报说清晨会有雨,这样一来,脚印可能就会被冲刷掉,还有任何可能的纤维、血迹、毛发也会被冲得和小径的地面混在一起。如果运气不错,他们不用搭起塑料帐篷就能完成犯罪现场的最初侦查工作。

“乔治!”

弗莱特转身和刚抵达现场的这位打招呼。他五十五岁左右,个头不矮,肤色苍白,咧着嘴笑,他那又长又瘦的脸简直要装不下他的笑容。他的左手拿了一个很大的黑色袋子,伸出右手来和弗莱特握手。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年纪大概和弗莱特差不多。实际上,后来弗莱特回忆时他记起她正好比自己小了一个月零一天。她叫伊索贝尔·佩妮,用一个隐晦点的说法,她是这位苍白脸色男人的“助手”和“秘书”。在过去的八九年时间里,他们俩一直睡在一起,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没有人再把这个当作新闻来八卦。伊索贝尔自己曾经亲口和弗莱特谈起过这件事,因为他们俩曾经是同学,并且从那时开始就没断过往来。

“你好,菲利普。”弗莱特说道,握了握这位病理学家的手。

菲利普·卡津斯不仅仅是内务部的病理学家:他是有史以来最棒的内务部病理学家。他在内务部工作了二十五年,名声远播。据弗莱特所知,在这二十五年中这个人从来没“搞砸”过一件事儿。

卡津斯对细节有敏锐的观察力,再加上他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他完成或者协助完成了几十次凶杀调查,包括斯泰萨的那起勒人致死案件,还有西印度群岛一位政府官员中毒死亡那一案。那些不了解他的人们说,他看上去很另类,穿着深蓝色的西服套装,整个人给人感觉冷冰冰灰蒙蒙的。他们不了解菲利普的机智和那种与生俱来的幽默感,他的友善,或者他是如何在自己的系列讲座上,让那些博士生们对他的课感到激动不已。弗莱特曾经听过几次他的讲座,是关于动脉硬化的,并且好多年都没有像在他的讲座上那么大笑过了。

“我以为你们俩还在非洲呢。”弗莱特说,他在伊索贝尔的脸颊上轻轻行了个亲吻礼。

卡津斯叹了口气,“本来是啊,可是佩妮想家了。”他总是称呼伊索贝尔的姓氏而不是名字,她用小臂开玩笑地戳了他一下。

“你这个骗子!”接着她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看向弗莱特。“是菲利普想家了,”她说道,“他忍受不了和那些尸体分开的日子。这可是我们多少年来头一次像样的假期,可是他说他觉得很无聊。你能想象吗,乔治?”

弗莱特笑了,摇了摇头,“好吧,很高兴你们俩回来了。看上去这个是遭狼人攻击的又一个受害者。”

卡津斯从弗莱特肩膀上方看过去,摄影师们仍旧在拍照,那些法医鉴定专家们还蹲在那儿,用胶带粘着证物,就好像许多只苍蝇一样落在尸体上。他曾经仔细检验过狼人前三个受害者,这种检查的连续性在掌握证据破案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寻找什么东西,寻找那些能够证明是狼人作案特征的证据,还因为卡津斯能够发现那些不同于其他杀人案件的细节,任何能够说明作案手法改变的细节,比如一件不同的凶器,或者袭击角度有所改变这样容易被忽视的细节。狼人的形象在弗莱特脑海中正一块一块显现,但是卡津斯似乎才是那个能够把各个零散的拼图块拼接在一起的人。

“弗莱特探长?”

“嗯?”一个穿着斜纹软呢夹克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拎着几个箱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员。他把箱包放在地上,开始介绍自己。

“约翰·雷布思。”弗莱特的表情还是一片茫然,“探长约翰·雷布思。”他伸出了手,弗莱特和他握了握,感到他的手强有力地回应着。

“啊,是啊,”弗莱特问道,“刚到吧?”他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那些箱子。“我们预计你明天抵达呢,探长。”

“噢,我在国王十字车站的时候听说……”雷布思冲着探照灯照亮的拖船道点点头,“所以我想我还是直接过来吧。”

弗莱特点点头,试着让自己看上去全神贯注。实际上他总是难以听懂苏格兰人那浓重的口音,但是他又不得不一次次地假装听懂。鉴定科的一位专家从蹲着的地方站起来,向他们走过来。

“您好,卡津斯博士。”这位专家在和弗莱特打招呼前对卡津斯说道,“我们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如果卡津斯博士想看一看的话,那么就请吧。”弗莱特转头看了看菲利普·卡津斯,他神情肃穆地点点头。

“来吧,佩妮。”

弗莱特正要跟着他们过去,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刚到的这位。他扭头冲着约翰·雷布思,他的眼睛立即从他的脸上转向那件扎眼又土里土气的夹克衫。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从《博士芬雷的个案记录簿》里走出的人物。显然,他和这个城市深夜的拖船道格格不入。

“你想来看看吗?”弗莱特慷慨地问道,他看着雷布思毫无激情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把你的那些箱子就放在那儿好了。”

俩人开始一起向前走,卡津斯和伊索贝尔走在前面几码[1]远的地方。弗莱特指着前面的这一对儿,说道:“菲利普·卡津斯博士,你可能已经听说过他。”但是雷布思慢慢地摇摇头。弗莱特盯着他,就好像雷布思居然没能在一排邮票中找出上面印着女王头像的那张。“哦,”于是他冷冷地应了一声,又指了指,“旁边那位是伊索贝尔·佩妮,卡津斯博士的助手。”

听到有人提她的名字,伊索贝尔转过头笑了笑。她长得很吸引人,一张圆圆的脸,好像小姑娘一样,双颊红润,神采奕奕。和其他女人不同,伊索贝尔好像违反了生物自然衰老的规律。虽然很高,但是体型长得很不错——用雷布思父亲的话说就是大骨架——她肌肤的颜色也很健康,多少能和卡津斯病怏怏的肤色中和一下。雷布思记不得有哪个病理学家能长得非常健康了,因为病理学家花费大量时间站在人工光线下,所以一个个总是看上去不那么健康。

他们到达了尸体旁边。雷布思一眼瞧过去就看见什么人拿着摄像机对着他,但是摄像机转了镜头,去拍尸体。弗莱特正和鉴定小组的某位成员谈话,雷布思并没有去看鉴定小组成员的脸,而是专注地看那些胶带,鉴定小组成员们小心翼翼地从尸体身上粘下证据,现在他们正把这些胶带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