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1/12页)

“你和你那些贵宾犬们的小简报。所有那些东西,格兰特。你应该提防像我这样的人,最好采取你喜欢的任何方式对付我。”

“谢谢,我会的。你们会在多久之后将这些东西印刷出版?”

“还想冷眼旁观吗?”格兰特沉默不语时,霍利又开始大笑,“你甚至都不知道行话了。”他大叫着,格兰特很快就明白了。

“只是暂时的禁令。”他猜测道,知道自己说对了。两条禁令是指:一是法庭禁令,二是出版物禁令。“听着,”他说,“就现有的记录来看,我们不知道你提到的信息会与本案有关。”

“对我来说,起码这条也是新闻。”

“然而,很可能是条不利的新闻。”

“那就去控告我。”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玩的这种肮脏游戏。”

“去他妈的!”

格兰特本来打算挂电话的,可是霍利刺激到了他。他站起来,狠狠地踢了桌子一脚,接着又踢了一脚,随后遭殃的是垃圾桶、周末买的公文包、墙角……最后他将头靠在墙壁上。

必须将这件事告诉卡斯韦尔,还要告诉吉尔·坦普勒。

首先告诉坦普勒……按照系统排名。然后她不得不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副局长,而副局长就可能会打乱郡警察局局长的日程安排。下午3点左右,格兰特想知道他到底能把这个消息保留多久,或许霍利自己会给坦普勒或卡斯韦尔打电话。如果格兰特直到今天晚上还没说这事的话,他的麻烦会更大。甚至可能为那个“四眼”留下更多的时间。

他拿起电话,再次紧紧闭上眼睛,这期间,他默默地祈祷着。

拨通了电话。

快到傍晚了,雷布思依然盯着那些棺材看个不停。他偶尔会拿起其中一个,仔细地观察其制作手法,仔细地拿它和其他棺材做比较和对照。他突然间想到:何不去法院带回一个人类学家。用来制作棺材的工具应该留下可供专家鉴别和探索的沟槽或裂痕,如果每个连接处用的都是相同的雕刻器械加工而成,或许有一点是可以被证实的,或许会留下纤维或残存的指纹……那些碎布条能被追踪吗?他把受害者的清单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1972……1977……1982和1995。第一位受害人,卡罗琳·法默尔,是到目前为止最年轻的,其他的也只有二三十岁,对于女人而言,她们正处于生命的黄金时期。溺水或者失踪,失踪者不见尸体,这便是无法证明罪行存在的根源。溺水而死……虽然病理学能够辨出受难者落水之前的生命状态,仅此而已……如果说你把某人打晕然后将其推入水中,即使是对簿公堂,也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而谋杀罪就可能被减轻为刑事杀人罪。雷布思记得曾经有位消防员和他说过谋杀一个人的完美做法:让他们在厨房里喝醉,然后分尸把他们煮了。

干净利索。

雷布思不知道对手到底有多聪明。法夫、奈恩、格拉斯哥和帕斯——当然他涉及的范围很广,像一位旅行者一样。他想起了Quizmaster曾让西沃恩做过的远足旅行,把Quizmaster和留下棺材的人联系在一起可行吗?雷布思在笔记本上草草地写下“法院人类学家”,然后又加了“罪犯分析”。在大学里有专攻此领域的心理学家,可以根据罪犯的MO[1]推断出其性格特点。雷布思之前从不相信,但他感觉到自己像是在用拳头敲击一扇紧锁的门,没有他人的帮助,一个人永远打不开。

当吉尔·坦普勒从走廊里经过刑事调查局的门口时,雷布思觉得她可能没有注意到他。但她却径直朝他走来,满脸愤怒。

“我想,”她说“你已经听说了。”

“听说什么了?”他无辜地问。

她指着那些棺材说:“听说这些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由于气愤,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紧绷着整个身体。

“天哪,吉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什么也没说,将胳膊抡过桌面,棺材被摔飞起来。坐在椅子上的雷布思奋力抢夺,见棺材纷纷摔在地上之后,便开始一个一个地拾起,并检查是否受损。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时,吉尔已经向门口走去了。到了中途时停下,转过头来,说:“你明天就会明白了。”说完径直出门去了。

雷布思环视房间,被惊呆了的西尔弗斯和文职人员也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她失控了。”西弗尔斯评论道。

“她说的明天是什么意思?”雷布思问道,但西弗尔斯只是耸了耸肩。

“她失控了。”他又说了一遍。

或许他是对的。

雷布思坐回到办公桌旁,思考着刚刚的话——“失控”有很多种方式,他知道自己也处于失控的危险之中……无论哪方面。

吉恩·伯奇尔花费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想努力弄清肯尼特·洛弗尔和牧师柯克帕特里克之间的关系。她与阿洛韦镇和埃尔郡的一些人聊过了,其中有教区负责人、当地历史学家,还有一位柯克帕特里克家族的晚辈。她还向在格拉斯哥的米切尔图书馆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她从博物馆走到国家图书馆,又走到高级律师学院,最后她顺着钱伯斯街向外科展厅走去。在博物馆时,她盯着由斯格特·杰安西画的肯尼特·洛弗尔的肖像画看了很久,洛弗尔年轻时很英俊,通常在肖像画中艺术家会留下关于人物的职业、家庭、爱好等等蛛丝马迹。但这幅画很简单,只画了头和上半身,背景是纯粹的黑色,与洛弗尔亮黄又略带粉色的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外科展厅还有很多其他肖像画,其中的人物通常会手持一本能够显示其研究领域的书,或者几页纸和一支笔。或许他们应该站在图书馆前拿着更加形象的小工具——一个头盖骨或一个大腿骨——摆一个姿势,构成一幅解剖学图像。洛弗尔的肖像画毫无瑕疵,使她备受困扰,要么是因为画家对这幅画的创作没什么热情,要么是画派执意主张表现其他的主题。她想起了牧师柯克帕特里克,想象着他付完费用后拿走这幅平淡无奇的装饰品时的场景。她很好奇这幅画有没有可能在表现着某些理想主义的主题,或者仅相当于一张美术明信片,只是在为洛弗尔做广告。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几岁,却参与了伯克的事件。

根据当时的一份报告显示:“当时尸体大出血,到报告完成时,教室看起来就像屠宰场一样,血液溅得到处都是。”当她第一次看尸检报告时,读到这里,差点呕吐。伯克手下的受害者先被灌醉了,即使被人闷死也比这样好得多。吉恩又看了看肯尼特·洛弗尔的眼睛。黑色的瞳孔看起来炯炯有神,尽管他们已经目睹过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