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无能的“东西”(第2/4页)
三崎来到公园,更加感到寂寞。公园里没有像他这样孤零的人。对方向他伸出的可以使他摆脱孤独寂寞的手,被他自己推开了,他陷入了毫无办法的惨境。
站成圆圈歌唱的人们唱着“不想使这燃烧的热情熄灭”的歌曲,而三崎压根儿就没有这燃烧的热情。他一直封闭在黑暗、阴冷的孤独无靠的世界中。正因为如此,他更想飞到明亮、温暖的世界中去。
人圈唱了一阵子,稍微休息一下。可能是因为没有时间了,这时有人离开了人圈。指挥为了物色新人,扫视了一下四周。指挥的视线和三崎的视线碰到了一起。指挥从远处向三崎微笑。第一次遇到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样向自己微笑的三崎,惊慌失措地将视线移开了。可是,指挥却死死地凝视着他。
三崎感到十分尴尬,想逃离现场,但指挥的眼睛盯住他不放,使他难以起步。那不是震慑对方的锐利视线,而是包容一切的充满温暖柔情的眼神。指挥用视线征服他之后,缓步来到他的身旁。
“你愿意的话,请参加进来吧。”指挥注视着三崎的脸劝说道。二人的距离已在咫尺之间。指挥以深沉的目光,从正面注视着三崎。她虽然具有一副轮廓清晰的面庞,但在三崎的视野之中,她的形象却像幻影般朦朦胧胧。
“啊,我不会唱歌。”三崎吞吞吐吐地回答。
“没有关系,啊,来吧。”她握住了三崎的手,温柔的感觉和女性温暖的体温传给了三崎,使他不觉头晕目眩起来。人圈里响起了掌声,大家欢迎他参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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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崎涉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能的人。他厌烦学习,一打开教科书就头疼。他家庭经济条件很好,父母为他请了家庭教师,但成绩就是上不去,使得对方束手无策。同一个问题,向他解释多少遍,也全然不能理解。不是他没有理解能力,是他对学习没有兴趣。他对不感兴趣的事物完全无动于衷。
他对眼前的欲望完全不能控制。明天有考试,今天还看电影或电视。稍微下点工夫就可以考及格,他就是一点也不努力。老师为了帮助不及格的学生留点作业,他也不想做。
不看电影或电视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要不是父母叫他起来,他就睡起来没完。青年人特有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一点也没有。
他对积累新的经验毫无兴趣,因而非常缺乏经验。多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不守时间。高中入学考试都随便迟到,也只有他干得出来。也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故而迟到,只是昨晚听广播听到深夜,早晨睡了懒觉。即使是入学考试的日子,睡觉的欲望也不能克服。
父亲看他这个样子,怀疑他患了孤独症或精神分裂症,对他采取了放任态度,因而养成了极端任性的性格。
在这种情况下,三崎涉还是自力考上了高中。虽然觉得并非奇迹,但三崎还是觉得父亲为他走了后门。
三崎升入高中以后,对学习更加厌恶。对数学和物理,他觉得像是另外一个宇宙的语言。过去一打开那类教科书就感到头疼,现在每到有那些课程的日子,一走近学校就感到腹痛或恶心。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症状。每逢这时,他就不去学校,整天泡在电视机前。母亲一说他,他就大发雷霆,抓住什么摔什么,将窗玻璃、挂钟、镜子挨个儿砸坏。
母亲吓得叫父亲斥责他。父亲一见他就说,你这个不可救药的东西,不能继承三崎家的家业。三崎虽然不懂“家业”一词的含义,但知道父亲对自己非常失望。
三崎的父亲经营一个小小的铁工厂。他赤手空拳从故乡出来,忙忙碌碌,才有了今天。他对长子三崎涉寄予很大期望。
对于父亲来说,儿子是接过自己手中的接力棒继续奋斗下去的接班人。当父亲看到儿子没有能力继续完成自己未竟事业的时候,会很失望的。三崎知道,父亲的失望是属于这种类型。
可是,他对于继承父业,沿着父亲走过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的事情毫无兴趣。叫他完成父亲的梦想,没门儿。父亲有梦想,当然可以,但别指望儿子去实现你没有实现的梦想。父母的存在,只是为孩子的诞生提供了机遇,生下来的终归是另外一个生命,另外一个人生——三崎不能用语言正确表达出来,但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父亲最近只是用失望和轻蔑的眼神看他,不怎么说他了。这使三崎感到十分惊讶。
三崎高中毕业以后,随便报考了几所私立大学,都没有考中。这下可好,他更加无精打采了。深夜通宵听广播,第二天睡到午后。不叫他,他饭也不吃,能够在床上躺上一整天。母亲担心地为他拿来饭菜,他连脸也不洗就在床上吃。
他也上过补习学校,但很快就不去了。他对学习没有丝毫兴趣,加之二三流的大学竞争也很激烈,全都打了退堂鼓。
他不去补习学校,在家里睡觉也睡腻了,于是就去了街上的咖啡馆。街上有一家像三崎那样无所事事的人们聚集于此的咖啡馆,三崎在那里遇到了相同的人。这些人都是被社会竞争机制淘汰的年轻人。在这种社会竞争机制中,越是上层,能够上去的人越少,只有精英分子才能攀登上去。在入口处积淀着被淘汰的上上不去、下下不去的人们。
这些年轻人,精力没处去使,几乎整天泡在咖啡馆里。他们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大都是比较富裕家庭的子弟,经济上没有困难。
有足够的金钱、时间和精力,但没有任何生活目的。只是无目的地凑在一起,浑浑噩噩地消磨时光。
某日,这群伙伴劝诱三崎去体验一下有意思的事情,他虽然感到有些蹊跷,但为好奇心所驱使,还是和他们一起去了。他们一伙开着汽车在街上物色少女,主动向那些东张西望的少女打招呼。大约在第十次上,两个同行的工人样的少女上钩了。
他们谎称把少女送回家中,却把她俩带到旅客旅馆进行了轮奸。轮到三崎的时候,伙伴们按住少女已经瘫软无力的手脚,催促三崎快来。
但三崎的那东西硬不起来,无法进行。同伴们嘲笑他,被害的少女也像是瞧不起他。
连社会渣滓伙伴们都给他贴上了一个“无能的东西”的标签。
这次事件以后,三崎的自信丧失,陷入了无法解脱的状态。在公园受到女大学生合唱队的劝诱,就是在这个时期。三崎被漂亮的女指挥半强制地拉进了歌唱的圈子里。
当时她那柔和温暖的手感,现在仿佛依然存留在三崎的手掌中。后来,三崎怀着希望再次见到对方的心情,每个星期天都要到公园去。可能是对方在校园里练习,三崎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