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 抑或七人御前 八(第5/6页)

“可还有其他任何理由?”又市回答道,“虽其本人一再坚称志不在此,但这家伙可是个不见结果心不死的老顽固。”

御灯小右卫门,百介尚不知此人生的是什么模样。

“遗憾的是,其疑虑终究还是应验了。阿枫公主入嫁后不出两年,便与藩主殿下天人永隔,紧接着虎之进改名弹正景亘,率四神党重返此地。接下来的事,先生全都知道了。”又市继续说道,“小右卫门似乎曾试图救出遭到囚禁的阿枫公主,但即使再艺高胆大,毕竟仅是个不法之徒,欲潜入城内也是毫无办法。因此,小右卫门便使出浑身解数,找着了那条坑道,楚伐罗塞岩下的岔道。未料……”

“阿枫夫人并非自天守阁投身自尽。”阿银语带失落地说道。

“是被那伙人抛下去的吧。”

“是的。夫人被架上夜泣岩屋,剥去全身衣物,惨遭弹正还是镝木尽情亵弄后,再活生生地被那伙人抛下了断崖。”

“阿枫夫人也是在该处遇害的?”

原来弹正是在自己的生母遇害之处杀害了阿枫夫人。

“先生不妨想想,阿枫公主原本被囚于土牢内,即使有办法自牢中脱身,又怎能爬上天守阁?”

此言的确不假。

“小右卫门亲眼目睹此一惨祸。”

“是亲眼瞧见的?”

“不,应是在公主被抛下断崖时碰巧撞见的,欲救人也已无力回天。从那时起,小右卫门便虎视眈眈地观察起弹正的一举一动。不过对手毕竟是堂堂藩主,欲与之抗衡谈何容易。就在这当头……”

城下已为诅咒之说闹得人心惶惶。

“小右卫门这家伙可真不老实,向小的求助一声不就得了,在小的主动找上他之前,竟然丝毫不动声色。这种局一个人哪设得成?即便劳驾阿银出马,又有小的四处奔走,布置起来仍须如此旷日费时。”

又市停下脚步,指向远方的山丘说道:“那,就是小右卫门。”

“噢?”

百介定睛一瞧,看见山头上站着一个一身消防装束的老人,虽看不清他的长相,但看得出一身气度颇为威武。终于见着他了。

小右卫门高举右手,不出一眨眼工夫便消失无踪。

“那家伙就是从那山头击发的。”又市说道。

“击发?”

“没错。那玩意小的也是首度见识,果真是威力惊人,小的可是连碰也不敢碰。”

“威力惊人,难道那并非落雷?”

“雷哪可能落得如此凑巧?倘若得仰赖这等巧合,性命再多只怕也不够用。倘若天守阁没碰巧在那当头起火,巨岩没在那当头崩落,小的这御行修炼多时的法力可就要化为乌有了。”

“如此说来,是小右卫门击毁天守阁、打碎巨岩的……不,这种事岂有可能?”

“没错,先生,还真是可能。那正是土佐川久保一族密传的绝技。”

(那就是飞火枪?)

“原、原来如此。不过……”

果真是威力惊人。虽曾听闻此技可轻而易举将整座山夷为平地。

“那么,菩提寺的墓地与神社鸟居等,也都是……”

“悉数为小右卫门以火药击毁的。河鱼暴毙亦为空川流所致。虽然还真是对不住河中枉死的鱼儿哪。小右卫门此一绝技,和阿银这张脸,就是这回助小的决胜负的两张王牌。”又市笑着说道。

原来一切均是造假?

“虽然小的连碰也不敢碰,但除了那玩意,这回的局可就无法成事。”又市说道,“倘若手中没两张王牌,这回的局可就设不成了。欲在既不招致废藩,亦不让任何领民丧命的前提下消弭此一诅咒,果真是难事一桩哪。”

但一切目标均已圆满达成。百介惊讶地望着这御行的侧脸。又市则是望向阿银,一脸愉悦地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阿银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一下是公主、一下是冤魂,最后又化身成百姓姑娘,想必就连治平也要自叹不如吧。不过阿银呀,有道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从没见过任何装扮比这身肮脏的打扮更适合你呢。干脆就穿一段时日如何?”

“你这臭御行可别得寸进尺呀,”阿银鼓着腮帮子说道,“难道不知我最怕的就是肮脏土气的东西?还老把我关在洞窟里,姑娘我早就受够啦!”

就别再闹别扭了吧,又市说道。“总而言之,你扮的御前夫人真的立了大功。果真是张厉害的王牌呀。”

百介也认为阿银这回的确厉害。

“总之,倘若捉摸不清对手样貌,人心惶恐绝难平复。若没让大家知道诅咒从何而来,任谁都会畏惧不已。不过,一旦见着了对方的模样,不论是要泄恨、致歉还是凭吊,可就都有个方向了。”

“阿枫夫人是否将为臣民们供奉?”

想必领民们应会供奉她吧。若能如此,原本的凶神便能化身为守护神。若能如此,想必也能多少化解御灯小右卫门的遗憾吧。若能如此,含冤而死的阿枫夫人多少也能瞑目吧。

“不过,这御前夫人的威力果真慑人呀。藩主禅让、家督继承的手续能够顺利完成,全都得拜她之赐。”

“真能顺利完成?”

“这……即便没了坑道,依然采得出黄金。不过,往后可就将由全藩堂堂正正地开采了。如此一来,那幕后黑手也就无法从中图利,幕府对此藩的态度势必也将有所转变。家老大人已告知小的,一切均已顺利成事。”又市说道。

“那么,关于那位继任藩主……”

村坚称曾有阿弥陀如来显灵一事。

“噢,那不过是小的委托德次郎使的障眼法罢了。”

原来那不过是幻术。算盘名手德次郎是个擅长表演集体幻视的高手。

“不过,被指名的藩士又是什么人?”

“噢,不就是个适任的人才吗?”

又市卖了个关子,但百介仍欲打破砂锅问到底。

“好吧。此人实为更名后成为北林藩士的小松代志郎丸——阿枫夫人之弟。”

“什、什么?!”这回百介喊得可大声了,“是如、如何找着他的?”

“小右卫门一直都知道此人身居何处。千代夫人殁后,志郎丸便为京都某御家人纳为养子。听闻阿枫夫人自尽的传闻,警觉其中似有隐情,便掩饰其出身,投身北林藩仕官,伺机调查其姐死因真相。不凑巧的是,志郎丸被安排在江户藩邸值勤,而且还是无法参与参勤交代的常勤,故一直苦无机会调查真相。”

“这回的事不过是个造假的局,志郎丸大人可知情?”

“当然不知情。但就连亲生姐姐都现身显灵推举了,应能逼得他至少也得卖个情面吧。”

“原来你连这也没盘算清楚,”阿银愤愤不平地说道,“倘使他拒绝继任该如何是好?到时候这个藩不就只能遭废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