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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那些没用的了。”罗伯特打断了她,“倒不如想想她在公开法庭名声扫地的那一天。如果有什么对凯恩小姐的伤害会远远超过她所遭受的殴打,那一定是人性中正义的某些东西。”
“你依然相信那是可能的?”玛丽恩觉得难以置信。
“是的。虽然我也不太清楚如何去做,但是我确实相信我们一定会做到。”
“即使没有一点儿对我们有利的证据,一点儿都没有;而所有的证据——都在朝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没错,即便那样。”
“这仅仅是天生乐观吗,布莱尔先生。”夏普老太太问,“还是你本身对正义最终胜利的信仰,或者其他什么?”
“我不知道。我认为,真相自会证明其合法性。”
“德莱弗斯(法国炮兵军官,法国历史上著名冤案‘德莱弗斯案件’的受害者——译者注)并不这么认为吧,斯莱特也不会,还有其他那些被记入史册的冤案受害者。”她冷冷地说。
“但最后他们都得到翻案了。”
“不管怎样,坦白讲,我可不指望在狱中度过一生,坐等真相自己去证明它的合法性。”
“我认为不会发展到那种地步,我是说进监狱。周一你们必须得出庭,而由于我们辩护资料不足,无疑会将你们移交巡回法院受理。(巡回法庭制度是指法院为方便群众诉讼,在辖区设置巡回地点,定期或不定期到巡回地点受理并审判案件的制度——译者注)但我们会申请保释,这就意味着在诺顿的巡回法庭审判之前,你们都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在那之前,我希望亚历克·拉姆斯登已经找到那女孩的蛛丝马迹。记住,我们甚至不必追究那个月其他的日子她在做什么,我们只需证明,她说被你们接走的那天,其实她是做了其他别的事情。只要找到故事开端一个小的突破口,那么整个故事就不攻自破。而我的目标就是把真相公之于众。”
“就像《早间话题》曝光我们那样,在公众面前戳穿她?你认为她会介意吗?”玛丽恩说,“会像我们那样介意吗?”
“已经成为报纸头条新闻的女主角,更不用说还是一个充满爱意和同情的家庭关爱呵护的重心,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一直在撒谎、在欺骗,还是一个轻浮放荡的人,她会不会介意呢?我认为她会的。而且,有一件事,她会特别在意。她这一任性的恶作剧,就是为了赢回莱斯利·韦恩对她的关心,她在韦恩订婚之后失去的关心。只要还是那个受到虐待的女主角,她就坚信能够得到那种关心,一旦我们把事实公之于众,那她就永远失去了。”
“布莱尔先生,我从未想到过,流淌在你血液中那温和善良的本性也会凝结停滞,让你变得如此粗暴凶狠。”夏普老太太说。
“如果她是因那男孩的婚约而悲痛欲绝——因为她很可能会那样——那么我也只能对她表示同情。她现在还处于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年纪,他的婚约一定对她打击不小。但我不认为这跟那件事有多大关系。她是她母亲的女儿,只不过是比她母亲还要早些走上了那条路。她从骨子里跟她母亲一模一样,一样自私、放纵、贪婪而又花言巧语。现在,我必须得走了。我说过,如果拉姆斯登想打电话报告事情的话,我五点之后都会在家。而且我还想给凯文·麦克德莫特打个电话,问问他关于这个案子的想法。”
“很抱歉,恐怕我们——主要是我——对您太无礼了。”玛丽恩说,“您已经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现在仍然还在费心。但这件事太让人震惊了,完全出乎意料,如晴天霹雳一般。你一定要原谅我,如果——”
“没什么要原谅的。我觉得你们已经处理得很好了。你们找到新的女佣来接替那个撒谎而又打算去做伪证的萝丝没有?你们总不能自己动手整理偌大个地方吧。”
“这个嘛,本地人当然不会愿意过来。但斯坦利——没有他,我们可怎么办?——斯坦利认识拉伯洛的一个女人,可能会说服她每周乘巴士过来一次。你知道,每次想到那小丫头让我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斯坦利。”
“是啊。”罗伯特笑着说,“他可是世上的大好人。”
“他甚至还教我如何做菜。我现在知道在平底锅中如何把煎蛋完整地翻面。‘你做菜的时候非要像指挥交响乐团那样吗?’他这样问我。而当我问他是怎么做到如此灵活敏捷时,他说那是因为‘总是在二尺见方的小屋里做饭’。”
“你打算怎么回米尔福德?”夏普老太太问。
“我搭下午从拉伯洛开来的巴士回去。我猜,还是没有任何维修电话线路的消息吧?”
她们两人都没把那句话当成问题,只视为一句评论而已。夏普老太太在起居室跟他道别,而玛丽恩则陪他走到门口。他们穿过被分岔车道环绕的草坪时,他说:“还好你们家人数不多,不然草坪中间就会踏出一条通往门口的小道。”
“事实上已经有了。”她看着高低不平的草坪上那道深色的小路说道,“不能够忍受走不必要的弯路,恐怕也是人之本性吧。”
无关痛痒的谈话,他想,只是闲聊而已。用毫无意义的话语来掩盖严峻的现实。谈到真相自证合法性时,听起来他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但其中有多少是纯粹的心声呢?拉姆斯登在周一的法庭上提供有效证据的概率有多大?能否赶上巡回审判的时间?获胜概率很小,不是吗?而他最好慢慢适应这样的想法。
五点半,拉姆斯登如约打电话向他报告,又是失败的报告。当然还是那个他一直寻找的女孩;由于无法确认那名男子是否为米尔福德镇居民,因此关于他的信息一无所知。至于那女孩的踪迹,也没有任何进展。他手下的人也都拿了女孩照片,在各个机场、火车站、旅行社以及旅馆进行询问,但没有人声称见过她。他自己也在拉伯洛地区进行排查,略让人欣慰的是,至少有人轻易辨认出了他手里的照片,也可以确定贝蒂·凯恩确实到过这些地方。比如说她去过两家主要的电影院——售票女孩都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她还去过公交车站的女士衣帽间。拉姆斯登还试着问过汽车修理厂,却一无所获。
“是的。”罗伯特说,“那名男子是在伦敦路的公交车站把她接走的,她通常都是在那里搭巴士回家。”然后他把案件的新进展告诉拉姆斯登,“所以,现在真的是迫在眉睫,她们被传讯周一出庭。只要我们能证明那女孩第一个晚上到底做了什么,就会将她的整个故事全部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