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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你其实很惊讶,因为你内心深处觉得他不是凶手。可能你还会为他感到难过,因为你不愿相信。”
“是的,我觉得你说得没错。乔治爵士,要是你了解一切的话,也会感到难过的,”格兰特扯了扯嘴角,“他的辩解还是有道理的,而且只说对自己有利的事实。我也告诉你了,我们从头到尾把他的证词核实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插曲就在于偷车那件事!而且他的大衣也丢了——最为关键的大衣!”
“挺有意思的,我觉得偷窃这种事,并不像你说的这么不可思议吧。过去几个星期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逃避。逃避巨款耗尽之后的羞耻感,逃避人群(他觉得似乎应该重新衡量那些人的价值了),逃避必须重新谋生的处境(不过流浪对于这个社会关系还不错的男孩来说,和偷车这种行为一样无法容忍:于是逃避这件事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后来就变成了逃避在乡间别墅里暧昧不清的关系。你知道,他必须向前看,对于一两天后就要告辞的事情,他会下意识觉得恐慌。因为自我憎恨与自我厌恶,使得他异常情绪化(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想逃避的是自己)。就在他感到情绪极度低落的时候(也就是清晨六点),他突然发现了可以切实帮助自己逃避一切的工具。寂寥荒凉的乡村中一辆无人问津的车子。他的时间很充足。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突然害怕极了。他立马把车子转向,全力加速开回了原处。可能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偷车。”
“听了你们这些专家的言论,偷窃可能很快就不算犯罪了吧。”局长的话里有一些嘲讽与无奈。
“爵士,推论不错,”格兰特对梅尔说,“你能不能把大衣这个复杂的线索也简单地说一说?”
“真相往往就是简单得可怕,你不这么想吗?”
“你是在说那个男人可能是清白的?”
“我确实这么想过。”
“为什么?”
“对于你的判断,我有个极好的看法。”
“我的判断?”
“是的。对于那个男人是凶手你感到很惊讶。这说明是间接证据蒙蔽了你对这个案件的第一印象。”
“实际上,我想象力丰富,但也同样逻辑缜密。这还算幸运,毕竟我是一名警察。证据可能是间接证据,可依旧清晰明了又令人信服。”
“你难道不觉得,太清晰了吗?”
“爱德华勋爵也这么说过。但是警察们可没人认为太清晰,乔治爵士。”
“可怜的钱普尼斯!”局长说,“这对于他太悲惨了。别人告诉我,他们二人非常恩爱。他也是个好人。我对他没有多少了解,可是小时候可是经常听说他的家族。他们家族的人也很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悲剧。”
“星期四的时候,我同他乘船从多佛回家,”梅尔说,“我是从法国加莱过去的——刚刚在维也纳参加了一个医学会议——在多佛的时候他上了搭载船客的火车,还是平常的一副贵族气派。对于回家,他看起来很开心,还给我看了他从加莱里亚给妻子带的黄宝石。看起来好像他们每天都会通电报。坦白来说,我觉得这件事比黄宝石更让我印象深刻,因为你也知道欧洲的电报价钱。”
“请暂停一下,乔治爵士,你是说钱普尼斯不是从加莱乘船返回的吗?”
“不是,哦,不是的。他是乘游艇回去的,就是那艘皮特尼尔号。是他哥哥的游艇,但是借给爱德华了,让他坐着从加莱里亚回来。是艘漂亮的小艇,当时就在海港上停着。”
“那爱德华勋爵是什么时候到达多佛的呢?”
“我觉得,应该是前一晚。那时已经没时间回镇上了。”他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格兰特。“不管是出于个人想象还是逻辑推理,都不应该怀疑爱德华·钱普尼斯。”
“我知道!”格兰特继续冷静地剥着桃核,因为刚刚听到梅尔说到钱普尼斯坐上了搭载船客的火车,他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什么,只是警察的盘问习惯而已。”
但格兰特的脑子里确实充满了惊奇与猜测。之前钱普尼斯显然是让他以为自己是在星期四早晨从多佛回来的。虽然没有明说,但确实暗示了这个意思。格兰特当时也随意说了几句,比如新汽船的住宿条件之类的,而钱普尼斯的回来就是在暗示那天早晨他是在船上的。为什么呢?爱德华·钱普尼斯在星期三晚上的时候就到了多佛,但是却不愿让别人知道这个事实。为什么呢?如果这一切都符合逻辑的话,又是为什么?
因为梅尔揭露了钱普尼斯在英国的行踪,大家都有点尴尬地沉默不语,于是格兰特轻声说,“艾瑞卡小姐还没有把小狗,或者是其他什么拿出来给大家看呢。”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艾瑞卡脸红了。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因为她的这一不寻常的反应而惊呆了。
“不是小狗,”她说,“是你特别想要的一件东西。不过,我真的担心你看到之后会不高兴。”
“听起来真叫人激动。”格兰特承认,他很想知道在一个孩子的想象里,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不过他希望艾瑞卡不要送什么东西给他,对他这样的人有种英雄的崇拜当然很好,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会尴尬的,“在哪儿呢?”
“打包起来放在我卧室了,我想等你喝完这杯葡萄酒再拿给你看吧。”
“是能拿来餐厅的吗?”她父亲问。
“哦,是的。”
“那就让伯特拿来吧。”
“哦,不!”她看到父亲准备按铃叫伯特了,于是赶快大叫道,“我去拿,马上就好。”
她回到卧室,然后拿出了一个大大的棕色纸袋,她父亲看到之后说今天好像是救世军发礼物的日子。他打开包裹,拿出一件男式大衣,是灰黑色的。
“这是你想要的那件大衣,”她说,“但是上面的扣子都还在。”
格兰特顺手拿过大衣,然后开始检查。
“我的天哪,艾瑞卡,你是怎么拿到的?”她父亲完全惊呆了,赶快问道。
“在帕多克伍德,花了十先令从一个碎石工手里买来的。他当时向一个流浪汉买的时候,只用了五先令,所以我的出价完全是给了他个大便宜,但是他不愿意把大衣给别人。我不得不陪着他喝了杯冷冷的茶,还听他说了边境军团在七月一日的所作所为,看了他小腿上的子弹伤疤,他这才把大衣给了我。我担心我要是不把大衣拿到手就那么走掉的话,他会转手卖给别人,或者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帝斯德尔的大衣?”格兰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