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7页)
“是谁?”出人命了。这是他根本没想到的。泷泽感觉背后升起一阵凉意。
“老张死了,其余两个不太重要。”
张道明。脑中浮现出那人的脸。他是北京帮“四大天王”之一,最擅长操纵金钱。
“是那帮上海人干的吗?”
“除了他们还能是谁?”崔虎大吼一声,“你说,还能是谁?”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张负责管理柏青哥的储值卡,我把那活儿交给他全权处理了。这下亏大发了。”
“的确是亏大了,不过你叫我来干什么?”“只有我们内部成员才知道老张会在那天、那个点儿出现在那里。”
泷泽咂了咂舌:“这说明咱们出内奸了。你觉得呢,嗯?”
“这得想办法摆平啊。”
“所以我才找你来啊。”
“不行。”
“怎么不行了,你以前不是个条子吗?他们都说日本警察是最优秀的。”
“那不是一回事……”
“那你是想说,不接受我的请求啦?”
泷泽闭上了嘴。他心里的天平开始动摇。崔虎能够给他带来的金钱和恐惧,以及麻烦和不快。很快,金钱和恐惧就占了上风。向来如此。
“你想让我做什么?”
“找到叛徒,带到我面前来。”
“你心里有人选吗?”
“只有我和老魏、老陶、老陈知道老张昨天在干什么。”
魏在欣、陶立中、陈雄。这三人都是崔虎一手提拔起来的流氓精锐。再加上张道明,四人合称“四大天王”。
“莫非……”
“我也不愿意往那边想。可是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了。其中肯定有人跟上海帮串通了,也有可能是跟杨伟民那个死老头儿。我绝对要干掉他。”
崔虎说要杀谁,那人最后一定活不成。做错事的,办坏事的,一律逃不过。泷泽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坏了事。
“我给你安排个能当翻译的人,随便你怎么使唤。”
里屋站起来一个干瘦的男人。崔虎又开始吸溜面条。面谈已经结束了,泷泽慌忙开口道:
“老板,四处打听是需要资金的。”
崔虎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泷泽紧握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很快,崔虎便点点头。
“给我找到叛徒,我给你二百万。另外,这是你的行动经费。”
崔虎从鳄鱼皮钱包里扯出一沓大钞,粗鲁地摔在饭桌上。泷泽伸出手去捏了捏——大概有五十万。
03
是时候给“药房”打电话了。
“你好?”那头传来的是日语。
“我是秋生。”秋生用普通话说。
“昨天辛苦你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回札幌吗?”“不。你暂时先待在那所公寓里。”他心中一阵悸动。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杀人,藏身。这是不变的模式。
“我搞砸了?”
“没有,只是这次有点麻烦。有可能还要用到你。”
“到时候我再过来。”
“不行。你必须给我待在那里。”
“老爷,我……”
“听明白了?你待在那里,随时等我联络。有需要的尽管直说,我派人送过去。”
“老爷……”
“别担心,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不会亏待你的。”
电话挂断了。
他连狗的照片都看不下去了,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发生什么事了?杨伟民究竟想让我干什么?
想不通,所以不安,所以害怕。这种杀人时都没体验过的感情让他全身颤抖不已。他的身体冰凉,思绪混乱。
秋生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
“真纪……”
真纪抽了秋生一巴掌——中国人也敢如此大胆。真纪刚刚出浴的裸体散发着奇妙的光泽。被浑蛋侵犯了的真纪,私处还流着白浊的精液。看到那幅光景,他难以控制欲望,失去了自我。
他爱着真纪,也鄙视真纪。真纪从心底里憎恨秋生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台湾弟弟,只因为他总是说不好日语。
真纪已经不在了——她死了。淤血的脸、凸出的眼球、血——飞溅的血和脑浆。大久保的公寓,昨日那场屠杀又在脑中重现。
颤抖一发不可收拾。
不应该这样的。他现在应该坐在新干线的列车上,或飞机的机舱里翻看犬类图鉴才对。他早该忘记了那场屠杀。
秋生睁开眼睛,从裤袋里抽出匕首。扳开保养良好的瑞士军刀刀刃,他凝视着自己倒映在钢刃上的脸。那张脸毫无血色,还爬满了油腻的汗水。他咬着下唇,将钢刃插入了枕头。一下,又一下。他只想弄掉刀刃上那张脸。
颤抖还是不能停息。秋生强行撑起颤抖的身躯,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了房间。
04
“我该做些什么?”
男人头上满是汗水。蔡子明,他是崔虎配给泷泽充当翻译和打杂的男人。泷泽以前见过他几次。这人虽然自恃日语很好,但既无地位亦无胆量。总是一脸讪笑地看着上头的脸色过活,说白了就是个小混混。
“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有事再找你。”
“崔虎老大说,叫我跟着泷泽先生,寸步不离。”
“联系方式。”
泷泽瞪了蔡子明一眼。他说话的方式和态度虽然很卑微,但眼中不时闪现着饿狼般的光芒。他当然不能信任这种人,看来崔虎给他派了个麻烦人物。
蔡子明移开视线,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手机——只要是个流氓都会人手一部。他牢牢记住了那串号码。
“再见。”泷泽挥了挥手,丢下蔡子明独自离开了。
泷泽回到房间,宗英不见了。恐怕是去了华圣宫吧。那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台湾老太婆主持的寺院。里面供奉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神明,老太婆还以布施为名捞了大把的钱。不知为何,宗英每天早上都要去那里拜拜,然后给老太婆进贡一笔。床已经被收拾好了,完全看不出昨夜的疯狂。被绳子束缚了身体,私处插入假阳具,面露痛苦的宗英。手执皮鞭和蜡烛,喘着粗气的泷泽——种种光景在脑中复苏。昨夜,他久违地花了很长时间折腾宗英。他当时喝得烂醉,因为如果不那样,两腿间的那玩意儿就站不起来。
倦怠感日益积累。每天被中国流氓指手画脚,每天被中国高利贷催债。可是,他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厨房的炉子上架着一口小锅。他看了看,原来是鸡肉粥。他把粥烧热了,一边吃一边打电话。
“我是铃木。”
“是我,泷泽。”
“是你啊。有事吗?”
“昨天大久保不是出了桩杀人案嘛。三个中国人被杀的那个。”
“你有线索吗?”铃木的声音突然深沉起来。
“不,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被杀的其中一个人好像是我老婆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