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7/11页)
家丽——还是看都不看秋生一眼。
秋生如同顽石般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等待朱宏厌倦。
他脑中不断回荡着家丽的话。
“如果我在酒店开了房间,秋生,你会来吗?”
真纪的脸浮现在脑海中,很快又消失了。
深夜十一点过后,朱宏总算走了。没过多久,家丽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秋生走在前面,护送家丽走出大楼。区政府大道的光景依旧与往常无异。醉汉、窃贼、女人,没有什么可疑事物触动秋生的警戒天线。他伸手想拦出租车,却被拉了回来。
“不用拦出租车了,从这里走走就能回去。”
“你不去老板那里了吗?”
“一般像今天这种喝酒的日子,他不是在路上随便找个妓女,就是醉得倒头就睡,根本不需要我在那里,所以我可以回自己家去。”
家丽的住处在明治大道另一头,一个高尔夫花园背后。
时髦的公寓,入口处有密码门。秋生越过家丽的肩膀,看着她输入密码,并记在了心中。
七八九一——他不知道那串数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升降梯内,家丽的体香。秋生照旧往上按了一层。仔细查看走廊后,再从楼梯走到下层。他接过钥匙,手握黑星打开房门。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屋子的黑暗。
“你还带着枪啊,我都不知道呢。”
家丽打开灯,室内是一片雪白的墙壁。光亮无瑕的地板,1LDK[1]的格局。
“进来吧,我给你泡茶。”
“可以吗?”
[1]即一间卧室,带客厅(Living Room)、餐厅(DiningRoom)、厨房(Kitchen)。
“没事,我相信秋生。”
家丽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让他无法违抗。
沙发、茶几、电视、放映机、电话、橱柜、冰箱。作为一个女人的住所,那寥寥几样家具难免显得有些寂寥。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家丽打开冰箱,取出瓶装的乌龙茶,“不过我也只有这样的茶。”
“没关系。”
家丽的举手投足与在外面和店里时不同,显得有些自暴自弃。
“累死我了。”家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长了双足,“他每周大概都会去一趟店里。本人的说法是为了让店员记住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板,但实际上就是来突击检查,看我有没有外遇。而且他来的时候我也不能去陪别的客人,烦死了。”
秋生默默地喝着乌龙茶。
“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杀了继父和义姊?”
“我从没告诉过别人为什么。”
家丽气愤地皱起了眉头。
“我想知道,秋生你为什么……”
“不行。”
“说出来会很痛苦吗?”
“说出来会很痛苦的事情满大街都是。”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为什么又要跟我说那种事情呢?”
“因为小姐你想听啊。”
“我从没说过那种话。”
“说了,在酒店泳池里。”
家丽抱起双臂,烦躁地扭着肩膀。
“那跟这是——”
“小姐当时问我,杀人究竟是个什么感觉。”他打断家丽的话,继续说道,“我当时跟你说没有感觉,但那是骗人的。”
“骗人?那你当时真的很害怕啦?”
“不,是兴奋。每次杀人,我那里都会硬起来。又热又硬。”
“哦,那可真让我意外。不过我知道的,秋生,你有时光看着我也会变硬不是吗?”
戏谑的视线几乎要将秋生射穿。他感到嗓子开始冒烟,赶紧喝了一口乌龙茶。但饥渴并未缓解。
二人坐在沙发上,家丽与他近在咫尺。家丽的身体倾斜过来,肩膀上多了一个重量。耳边的气息,家丽的体温灼烧着他的皮肤。
“我们……”
电话铃响了。家丽咂了咂舌,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
“你好。”
家丽的背影突然僵硬了,她瞥了一眼秋生,仿佛觉得他十分碍事。家丽的声音压低了。
“我这里有客人,能以后再说吗?”
秋生站了起来,走向厨房。可是,他还是竖起耳朵倾听着家丽的话。
橱柜,他挨个拉开抽屉,在第三个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钥匙。那好像是这个住所的钥匙,秋生将它放入自己口袋中。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明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家丽的怯意通过声音传达过来。他握紧了瑞士军刀,喉咙的饥渴早已消失无踪。
家丽被威胁了,我要杀了他。不管对方是谁,都要杀了他。
家丽用上海话喊了几句,就把听筒摔了回去。秋生回到客厅,电话铃又响了。他见家丽一动不动,就拿起了话筒。
“你好。”
电话被挂断了。他放下话筒,回过身。家丽紧紧地盯着他。
“那是谁打来的?”
“跟秋生没关系。”
“只要你告诉我那是谁,我就去杀了他。”
“你回去吧。”
冰冷的话语,冰冷的态度。疯狂的感情开始泛滥。
“有事随时找我。”
秋生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你不适合当职业杀手。
刘健一的话在脑中回响。
14
“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宗英的骂声响起。在他完全清醒之前,胸口就遭受了一记重击。
“你干什么啊。”
宗英光着身子,头发凌乱,流着泪撕扯着泷泽。
“你就是个魔鬼,你根本不是人。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情?”
散落在床周围的绳索、鞭子、管子、还有铝箔。他想起来了。昨晚那场用了冰毒的性爱。泷泽和宗英都忘我地贪恋对方的身体。
“白痴。”他一脚踹开宗英说,“你自己不也叫个不停,爽得不得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时把我绑着,还把我眼睛蒙住了。等我回过神来,那里就滚烫滚烫的……我怎么想得到,你居然会做那种事情呢。”
“吵死了。”
“我一直很相信你。认为就算被你绑起来也不会有事。因为我一直认为,你不会真的伤害我。”
他觉得脑袋里像塞满了大粪。宗英尖利的声音则如同一根搅屎棍。泷泽叼了一根烟,点上火。
“现在你竟然对我做那种事情,我不干了,你别想再绑我了。绝对不行。以前大家都说你是变态,我都忍下来了。我这么尽心尽力地侍奉你,为什么你要对我做那种事情……”
终于清醒了。
“你刚才说什么?”
泷泽一把抓住宗英的手腕。马上听到了细小的呻吟。
“你刚才说,谁管谁叫变态?”
“我、我不知道。”
“快说!”他掐住了宗英的脖子,“再敢装傻我就真下狠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