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2页)

嫌恶,胸闷,恐惧,兴奋。那一夜,他不厌其烦地凌虐宗英。

他试着模拟了一番铃木的计划,思忖着内心对中国人的恐惧。

头痛,想要女人,香软的肉体。如果能尽情凌虐那副肉体,他一定能忘掉所有烦恼。如果不能,他就要找个人来揍。

不能去歌舞伎町,新诚会的人还在四处晃荡。

周天文。那个居高临下的浑蛋同性恋。

把他揍一顿,问出两年前的真相——这无疑是个好主意。

泷泽向靖国大道走去。电话响了,是蔡子明打来的。

“泷泽先生。”

“怎么样了?魏在欣那家伙是不是在药里掺水了?”

“我根本找不到瘾君子,烦都烦死了。先不说那个,泷泽先生,你猜我现在跟在谁后面?”“魏在欣吗?”

“不对不对。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哦,泷泽先生。”

“你到底在跟踪谁?!”

“唐平。知道他是谁吗?就是‘人战’的成员。我在大久保偶尔碰到他了,他正在跟同伴们谈上海女人的事情呢。”

心跳加快了。

“你在哪里?”

区区一百万,为一些小钱执迷不悟的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很快找到了蔡子明。此时他正躲在建筑物的阴影里,窥视着前方。

“他在哪里?”

“在绕着那座公寓转圈子呢。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蔡子明指着一栋白色外墙的公寓,那是附近常见的针对色情业而建的公寓。

“里面住着谁?”

“我怎么知道?”

上海女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泷泽凝神注视着黑暗的彼方。街灯煌煌的道路,公寓旁停放着老旧的轿车。

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子男人出现了。那张脸确实是他在东中野见到过的,男人笔直朝车子走去。

“还有一个人。”

是蔡子明的声音,泷泽也发现了。唐平背后有个男人,正迈着肉食动物般静谧的脚步。

心脏绞成一团。那是与他在“加勒比”门口擦肩而过的男人,是朱宏雇的保镖——秋生。

秋生的手上握着匕首。

“你没发现那个人吗?”

泷泽伏在蔡子明耳边说。

“我来的时候这里根本没人。真的。”

他又看了一眼秋生,被他那专业的动作所吸引。他抹去了一切气息,正等待着猎物出现。蔡子明怎么可能发现他,秋生是个真正的专家。

专家——身体麻痹,无法动弹。杀了张道明的肯定是他,刑警的直觉如此诉说着。

上海那帮人请来秋生杀了张道明。

他摇了摇头。这不合逻辑。

“人战”的男人正通过手机与某人通话。秋生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刀光一闪,血肉横飞——泷泽脑中的秋生先动下起来。背后的肌肉顿时紧绷。

停车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一辆出租车。男人走下车,往这边走来。

“子明,躲起来。”

他一把按住蔡子明的头,深深隐入了大楼的阴影中。

男人径直路过。

“那家伙不是洪行吗?”

蔡子明用普通话喃喃道,泷泽也猛地想了起来。洪行——上海帮的人。没头脑没胆识,只靠拍上头的马屁活到今天。

洪行走进公寓,秋生也不见了,唐平则坐进了车里。

一个影子跟在了洪行身后。

是秋生。

19

吸满了鲜血的毯子和床单,用来包裹尸体。

家丽抱着双臂站在一旁。香烟的灰落了下来。她毫无生气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点。

她拿起厨房的白兰地,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对讲机的铃声响了,家丽的身体猛地僵硬起来。

“没事,是我的帮手。”

“帮手是谁?”

“刚才我不是打了电话吗。是刘健一。”

“不行。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小姐,我一个人没办法处理尸体,必须得找一个人来帮忙。”

“那你找别人,反正不能是他。”

从心底发出的恐惧传达过来。她究竟在害怕什么,究竟被什么人威胁。

铃声再次响起。

“我只能找得到他。小姐,你相信我吧。刘健一要是敢威胁小姐,我就杀了他。”

家丽咬紧了嘴唇。

秋生拿起对讲机的听筒。

“你在干什么?”

焦躁的声音传来。

“在处理尸体。”

“快下来,帮我搬箱子。”

“知道了。”

回头,遇上家丽的目光。几欲哭泣的目光,祈求的目光——血液沸腾了。

入口前停着一辆厢型车,驾驶席上正是刘健一。周围没有人,刚才的男人和车子都消失了。

“就是这个。”

刘健一指了指后座上印着洗衣机商品名的箱子,里面还塞满了旧报纸。

秋生抱着纸箱回到房间里,只有包裹在床单中的尸体,家丽却不见了踪影。紧闭的卧室门里传来故意压低的呼吸声。

“小姐——”

“别管那女人了,先把尸体搞走。”

刘健一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秋生服从了。

在纸箱底部铺好报纸,将尸体装了进去。多出的空间都用报纸塞满,最后再缠上好几重胶带。

“暂时先这样吧。”

距离刘健一答应帮忙,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

卧室门,压低的气息,他走过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小姐,你不用担心,所有事情都由我来处理。”

笑声。刘健一无奈地摇摇头。

“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居然能在这样的世道里活到现在。先别废话了,快帮我搬下去,必须赶在天亮前把他处理了。肉麻话以后再说。”

“你知道那尸体是谁吧?”

交错的车头灯光。引擎声——中央机动车道。刘健一百无聊赖地握着方向盘。

“嗯,是叫洪行吧,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你不问我为什么杀了他吗?”

“大脚趾都能想到,干吗要问。”

血液涌上头顶。他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我——”

“不用跟我找借口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该如何处理。我们手上有一具棘手的尸体,现在的任务是把他处理得干干净净,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想。”

“朱宏肯定会闹的吧。”

“你只要打死不承认就行了。而且换做平时,洪行根本不可能靠近那女人的公寓,因为一旦让朱宏知道,他就完蛋了。所以对他们来说,洪行只是消失了。再者,我敢肯定有人很乐意看到他消失,同时没人会因为他的消失而感到愤慨,甚至要复仇。”

“那家伙在威胁小姐,小姐什么都不说,但只要顺着那条线……”

“你果然不适合当杀手,神经实在是太纤细了。如果真有人顺着那条线查到了你头上,到时候只要拍拍屁股跑路就好,没什么好烦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