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PRIDE(第7/16页)

迄今为止,我和许多的志愿者以及NPO的负责人见过面。但是,小森给我的印象区别于这当中的任何一个。与其说是热心造福社会的人,倒更像是利用上市搏一记的IT企业社长。

“此外,我对年轻的无家可归者的支援,是作为经过精确计算的商业展开的。我们要保障卡司的每日生活,也为了他们的就业而努力,所以会从低保里收取一定的费用。如果重新就职的话,会从最开始半年里的工资中抽取酬金。我们并不是义务志愿者,而是一种能成长发展的社会性创业。这就是我对HOP的构想。”

原来如此,日本的通货紧缩与经济萧条还会持续下去的吧。这样的话,身为劳动力的年轻失业者也会继续增加吧。他的着眼点很不错啊。支援无家可归者的自立会是前途有望的成长型产业。小森站起身说:“要看看卡司的房间吗?”

当然。我点头,也从沙发上起身。铃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一般挺直着身子从沙发座位上站起身。怎么说呢,平时认真运动的家伙的动作很好玩。

小森带我们去的是同一层隔开两间的房间。这间的房间是鲜艳的群青色,土耳其玉的松绿色。

“这间现在没住人。好浪费。这个月的租金为零。”

我们在玄关处脱下鞋,从整体浴室的旁边走到了里面房间。八叠大小约12平方米。的一室户里,放着两张在儿童房常见的床与书桌组合家具,中间用隔板分开。

“一间房间里住两个人吧。”

小森心情不错。他用指尖拂过床框上方,确认有没有认真仔细地打扫。

“是的,东京的房租很贵。用低保出租整个房间是亏本的。”

什么都能联系到利益的负责人。但是,这个时候我对HOP的印象不好也不坏。我只是单纯地认为因为目前的福利还不够,所以才会发明出新方法。

“刚才你说过的职业训练,是做些什么的呢?”

金发律师满不在乎地回答:“主要是电脑的技术以及与人交流的训练。现在已经没人招焊接工、木工之类的了。”

我看了看手表。采访已经进行了三十分钟以上。差不多够我的小专栏了吧。我道谢后离开了房间。走到外走廊时,小森对我伸出了手。像美国人一样牢牢地握住我的手后,他说:“要给我认真写篇好文章啊。我期待着你的专栏能让年轻的无家可归者与失业者想来HOP生活。如果写得好,刊登的那期我要买一百本。”

很大方的自立支援设施负责人。果然时代一变,就可能会有新类型的人物登场。我和一直沉默着微笑的铃一起走过了一间又一间五颜六色的房门。

回到停车场后,铃小声地说:“阿诚先生,你不觉得怪吗?”

我眼神不好,完全没觉得怪。我只是想趁记忆还鲜明的时候回家写专栏。

“哪里怪了?”

铃摸着颈中项链的镶接处,表情有些不安。

“设施很时髦很豪华,负责人说得也很好。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人却都一脸阴沉。”

说起来,刚才排队等赈济饭的男人们都是一样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

“但是,失业无家可归的日子一长,谁都会变成那样的吧?”

然而铃似乎还是无法认同。

“怪的不单单是那些身为卡司的人,还有刚才的工作人员啊。有几个穿着颜色鲜艳T恤分赈济饭的男人吧。那些人用非常讨厌的眼光看我。虽然刚才我什么都没说,但我都快吐了。”

“是吗?”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得不思考。铃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说。

“最好还是不要急着写专栏吧。不听一听刚才排队等赈济饭的人说的话可不行。”

我们回到了都电荒川线的东池袋四丁目站。虽然恋恋不舍,我对铃说:“我现在要回店里工作了。晚上我会照铃说的,好好问问小安。而协助你的事情,得从专栏交稿后开始。你要做什么?”

“我今天回高田马场的老家。好久没有乘都电了。那么,再联络。”

铃蹦跳着上了通往没有检票口的月台的楼梯。我入迷地看着她笔直的腿与背部曲线,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池袋站。在首都高速的高架下,排列着无数塑料布屋。虽然很悲伤,但这也是一种能代表池袋这个地区的建筑物。

只有太阳城并不够代表这个地区的样貌。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建筑物的数量就跟人心的颜色一样多。

我望着塑料布屋,拿出了手机。不光是自己的专栏采访,对于铃的委托我也必须有所行动。对方是池袋警署的万年普通刑警吉冈。我们也不知道是投缘还是冤家,已经是近十年的老相识了。我还是小鬼的时候好几次被他带去局里,他也因为我而立了好几次功。对他来说,我是不用花钱的情报提供者吧。

“怎么,是阿诚啊。在这么忙的时候有什么事吗?”

难以置信,吉冈竟然有些不高兴地这么说道。

“反正你也是对着办公桌写那些没人会看的文件吧。我想问你些事。”

警察也是官僚。之所以称为官僚,是因为他们必须写数量惊人的文章。守护城市和平是次要的,首要工作是制作文书,这也算本末倒置了吧。吉冈吼道:“你又插手什么事件了?又没工资,阿诚你还真是好事啊。明白了,给你三分钟。”

我尽可能地想着吉冈稀疏的头发,总算忍住了怒气。

“能告诉我关于跨区通缉犯B13号的事吗?”

我知道吉冈屏住了呼吸。似乎是非常抢手的事件。只听廉价的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明白是吉冈站了起来。

“等下,我换个地方,马上打给你。”

看来我悠闲采访HOP的时间里,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首都高速之下的铁轨上坐下,拿出采访的笔记,等待吉冈的电话。正好九十秒,手机震了起来。

“我对你真是吃惊啊,你的嗅觉怎么会这么灵敏?”

不是我嗅觉灵敏,是把麻烦塞给我的人不好。

“听着,因为是今天晚报就会刊登的新闻,所以也告诉阿诚吧。昨晚,要町的地铁站附近,有个二十一岁的女大学生被绑架。是辆深色面包车,车上有四个男人。”

我一边做笔记一边嘟囔。和袭击铃的肯定是同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