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的游行(第5/10页)
他的头发全都白了,穿着用百衲布做的僧侣短衣,看起来很像知识分子。我想窥视门内的布置,他却扭动着身子挡住了。我只瞥见屋里有手提式发电机、二十英寸的电视和手工做的书架。感觉比我的房间住起来还舒服似的。
我把带来的礼物递给他,并说明了来意。老人听着听着,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还把我的礼物往回一推。
“请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我不需要。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快点离开这里。”
我没有深想,只是试着问了一个与当初拜访其他流浪汉时相同的问题。
“你也被打了吗?”
眼看着老人的脸变红了。他愤恨地说道:“这种事与你无关。你突然造访,然后不时地来几趟,之后就不会再来了吧。可我却要在这条街上度过我的后半生。你这个小鬼懂什么?”
这时他不仅脸变红了,连眼睛里也饱含着泪水,这一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又试着抛出一个从阿元那听来的意思不明的单词。
“你的失业证件也被他们偷走了吗?”
老人的脸色顿时变了,红红的脸霎时变得苍白。他开始四下张望。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快走。我不想被那些家伙看到我在和你说话。拜托了。”
听了这些话,富有敬老精神的我从这座气派的蓝色小屋退了出来。但可以确信的是,在我们一般人不知道的海底,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件。关门的时候,老人苦苦哀求道,请不要再来了。那声音听起来像快要哭出来了。
下一个目的地是铁路桥下,但我有点累了。街头侦探也需要休息。我坐到池袋大桥的护栏上,决定暂时休息一下。在东京,走到任何地方都有自动贩卖机,所以很快就能买到喝的。虽然非常方便,但在炎热的夏天,街头的各个地方都继续摆放冷柜,从环保的角度来看,不知如何评论。我拉开冰镇日本茶的拉环,喝了一口,然后拿出手机,给纽带协会的代表打电话。
“喂,是我,阿诚,说话方便吗?”
洋介那让人感到亲切的声音在电话里也是一样的。
“等一下。现在正在开会,我去露台和你说。”
听筒里传来沙沙的声音后,那家伙的声音变得清晰了。
“好了,你要说什么?”
我马上问出开门见山的问题,没用什么技巧。
“失业证件是个什么东西?”
洋介轻松地回答道:“指的是零工受保证件。”
好像在说很难的绕口令似的,比如,东京特许许可局22。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愧是流浪汉援助协会的代表,洋介背教科书似的说道:
“在建筑工地上工作的流浪汉很多都有这个证件。由于正式的名称太长了,所以大家都把它叫做白本证件或失业证件。”
接下来,洋介又给我讲解了一些内容。简单来说,其操作流程是:工作一天的流浪汉在完成当天的工作后,雇用方会把雇用保险费的印花贴到他的失业证件上。根据收入的多少,印花的金额也会不同。据说一张印花值一百七十日元左右。两个月积累到二十六枚以上的话,下一个月即使身体不舒服,或找不到工作失业,也可以拿到失业补贴。一天最多可以得到七千五百日元的补贴,可以连续领十三天以上。由于我一直在看店,所以简单的算术还是很快的。
“这样,如果有那个证件的话,四千五百日元左右的印花就可以转化为十万左右的失业保险。”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我喝了一口冰镇的茶饮料,说道:“所以对于那些动坏脑筋的人来说,这可是一个不错的谋生手段。”
洋介说道:“或许是这样,不过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难度的。有失业证件的人都很珍惜它。对于那些人来说,失业保险就是生命线。不会这么轻易地交给别人的。”
但是,阿元说过有人被抢走了失业证件。流浪汉中的暴力事件和失业保险补贴证件之谜。此次的麻烦终于有点像一起事件了。
“明白了。我这边再调查一下。洋介你那边能不能也调查一下发生了哪些和失业证件相关的事件?”
“明白。果然正像崇仔说的一样。”
我想起国王冰冷的脸。作为搞笑小丑,下次应该怎样和崇仔打招呼呢?
“那家伙说什么了?”
“他说,在这条街上的小鬼中间,诚先生是特别优秀的。挖出麻烦种子的直觉非常厉害。只要委托他办事的话,就一定没有问题。”
那时我有多自得,真想让你们也看看。很少表扬臣子的冷酷国王竟然大大地表扬了我,下次没准儿会给我颁发奖章呢。
我从护栏上跳了下来,抬头看了看直指秋日苍穹的垃圾处理厂的烟筒,然后精神饱满地走向惊奇铁路桥。
连接池袋东口和西口的铁路桥有四条车轨,两侧还有人行道,长度大约有三百米。公园被规范化之后,没有去处的流浪汉在此稀稀拉拉地搭建了房子。由于是混凝土造的长长的隧道,所以汽车的噪音很大,湿度也相当大,绝对不是什么好环境。
我按照名单的指示,朝着靠近西侧出口的移动式塑料帆布房走去。这是辆搭建在两轮拖车上的帐篷车,移动也方便,而且即使地上积了水,也不会立即被弄湿。不错的主意。我带了从便利店买的礼物,开始敲门。如果每天都买四份礼物的话,在不久的将来我就要破产了。
“Jamo,在吗?我是纽带协会的。”
我喊完之后立马有了回应,却是让人不那么舒服的回应。
“吵死了!让我安静会儿!”
“不好意思,我受纽带协会代表的委托,正在做访问调研。我就谈一会儿,能不能露个面呢?我是真岛诚。”
我感觉到有道视线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仔细一看,原来在硬纸板上有一个窥视孔。我对着那个孔,给他看了协会的会员证和便利店的袋子。
“真拿你没辙。”
硬纸板滑开了。从里面露出一张晒黑的男子的脸,那人五十岁左右。我尽力保持原来的表情。男子的脸又红又肿,右眼睁不开,似乎刚被打过。
“你的脸,怎么了?”我把便利店的袋子递给他,轻轻地问道。
“没什么。”男子确认了袋子里的东西,轻轻地低下了头。
“帮了大忙了。这样又可以解决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