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魔鬼果园(第5/6页)

“我们就去一会儿。”我安慰道。

我们上了警长的车,不到十分钟,多比太太的旅馆就出现在眼前。她是个和蔼可亲的寡妇,丈夫去世后,就将房间租了出去,她的孩子们则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我们到达的时候,她正坐在门廊前的一张摇椅上,和邻居唠家常。

“我们想和您的一位房客谈谈,他叫豪威·纽桑,”警长礼貌地说,“请问他在吗?”

“那个光头吗?你们来晚啦,一小时前他刚走。他打包了行李,说是要赶一趟去纽约的火车。前两晚他都在这里过夜,但是我跟他说有警察问起他的时候,他显得很慌张。”

蓝思警长火气冲天,好在他及时控制住情绪:“他准是知道我们盯上他了,医生!”

“今天去纽约的下一班火车是几点钟?”

“我记得是四点半,还有十五分钟,也许我们还来得及抓到这家伙。”

回到车上,他立即通过警方电台找到豪瑟副官:“乔,我是警长,我们刚刚赶到多比太太的旅馆,但是纽桑已经逃跑了。我们推断他打算搭乘下一班火车去纽约。”

“火车站见。”他果断地说,然后切断了通话。

我们将车停在火车站停车场,与此同时,豪瑟也已开着另一辆车赶到。月台上没有光头吉卜赛男人的身影。

“他有可能向房东太太谎报自己的计划,”我说道,“你和豪瑟到候车室里面去,我到月台另一头看看。”

火车进站的汽笛声响了起来,写着“波士顿一缅因”的火车头自铁轨转角处映入眼帘。短车厢列车缓缓地停靠在月台上,售票员引导一名乘客下车后,扯开嗓门,一成不变地吼道:“全体上车!”月台上候车的乘客们这才依次上车,售票员跟在最后。

这时我发现豪威·纽桑突然从一排树丛背后跳了出来,他怀抱手提箱,朝最后一节车厢奔去。

“警长!”我大声呼唤。

蓝思和副官也在同时发现了目标。

“站住!”警长怒吼,但纽桑装作没听到。豪瑟副官大步冲上前去,想将对方拦下。就在他快要追上的当口,纽桑停下脚步,回手一甩,手提包砸在副官头上。这一来,豪瑟吃痛,弯下了身子,但也正好抱住了纽桑的屁股。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此时警长已经赶到,协同一起制伏了逃犯。

他们给纽桑戴上手铐,并且搜了他的口袋,我远远地站在一旁。过了片刻,警长朝我走过来。

“医生,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费尔·菲兹修的钱包在他口袋里。我将以涉嫌谋杀的罪名逮捕他。”

“别急,”我说道,“你不能这么做。”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纽桑不可能杀死费尔·菲兹修,因为他就是费尔·菲兹修。”

我在北山镇经历过的所有案件当中,这桩魔鬼果园的案子可谓与众不同,原因正如我稍后向蓝思警长解释的那样:

“本案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生谋杀。唯一的罪行只不过是企图逃脱兵役,何况正式报到时间是在下周一。他决计不能丢下怀孕的丽萨就这么走开,而且她可怕的父亲扬言绝不放过负心汉。眼见立即结婚无望,费尔·菲兹修心生一计。为了逃过兵役,他只需要装作失踪,同时制造另一个身份,这样就仍然可以留在北山镇照看怀孕的女友。”

“但是纽桑是个光头,下巴上还留了胡子。”

“很简单,当他想出了这个法子,就剃了个光头,再粘上假胡须。别忘了,他们是在‘我们这个镇’的高中话剧表演中相识的,他卧室里甚至还保留着当时的海报。令人惊讶的是。单这两样装束的改变,就叫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尽管我曾见过他一次,但当时他很快扭头离开,使我没能看清楚他的脸。他在手提包里装了一些衣物,然后住进了多比太太的客房,开始在人们面前制造第二个身份。在学校话剧社的表演,教会他很多化装和表演的技巧。而且豪威·纽桑正是‘我们这个镇’当中的一个人物。”

“纽桑在镇上出现之后,我们还是看到了有头发的费尔啊。”警长不服地说。

我摇摇头:“那是假发,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头发的长度刚好遮住了耳朵,这一来就掩盖了他作为纽桑登场时戴着的耳环。当多比太太告诉我他的新房客很少在旅馆里过夜的时候,我便大感奇怪——而当我得知他周五和周六两晚都在客房里度过时,我的怀疑又多了几分。显然周五之前,他是在自己家里度过的,而当他失踪后,就不得不以新的身份在多比太太的客房过夜了。”

“那失踪是怎么回事,医生?你还没解释他是怎么从戴斯蒙果园逃出去的呢。”

“他用不着从果园出去,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进去过,警长。周五晚上的醉酒全是他演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找个机会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他本来的计划可能并不是这样,但当你们两个在后座纠缠不清的时候,我被分了神,他注意到我并没有在看路,于是跳下车,并且喊着要跑到魔鬼果园去之类的话。其实我们当时已经开过了第一条铁丝网篱笆,但因为天黑我并没有注意到。当第二条篱笆出现的时候,他从车上跳下去,然后翻过篱笆旁边的矮墙,因此他闯进的果园不是戴斯蒙家的,而是他的邻居,西蒙·福克斯的果园。后来我继续向前开,直到转弯,我记得到弯道的距离比我印象中要近,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真是昏了头!不过我们一直守在米尔路上,他并没有从墙里翻出来。”

“没错,他没有原路返回。他只是悠闲地从福克斯的果园大门出来,走到戴斯蒙路上,不过不是正对戴斯蒙家的那一段。”

“你好像忘了他的血衣,医生。那件衣服是在戴斯蒙的果园里发现的。”

“你别忘了和衣服一起发现的石头。菲兹修在手臂或者腿上浅浅地割了一刀,让血流在他的T恤衫上。然后随便找块石头,用衣服包着,朝戴斯蒙的果园里一扔,好让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是死是活这件事上面。我们开始认为石头是用来压着衣服的,其实却是用来帮助投掷的工具罢了。”

“我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呢?”他问。

“事实都放在你眼前啦,只不过你得出了错误的结论。纽桑被人目击和丽萨说话,并且在教堂跟踪丽萨,当我们开始询问的时候,他试图逃跑,并且带着菲兹修的钱包。这些在你眼里都是罪证,而我却知道这是因为爱。”

对这次事件的几个当事人来说,最终的谢幕是愉快的。费尔·菲兹修一周后到部队报到,并且前往迪克斯堡①接受基础训练。孩子出生后,丽萨与男友在当地结婚,她的父亲勉强送上了长辈的祝福。费尔被派遣到海外时,战争已近尾声,故得以安全返回。从此他与丽萨,还有他们的孩子过上了快乐的生活。我有时候会想起他们,并且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携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