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边境之街(第2/6页)

他一把将副警长推到一把椅子上,向门口走去,丢给格斯二十五美分,付了他还没吃的午餐钱。今天在边境之街没有太平地。没准儿在凯西·诺瑞斯的服装店里能寻个清静,他突然做出决定,再次穿过大街。那里应该会清静点儿。

凯西比本年长——差不多三十五岁了,他猜想——但是她的年龄和她中年的商业头脑很相配。他喜欢凯西,是他在这几个月中在边境遇到的所有女人中最喜欢的。她在金天鹅酒吧不远处开了一家服装店,每年从纽约和洛杉矶购进流行服装,再快销给四十至五十岁的女性,她们风韵犹存,有足够的资本和金钱讲究衣着。

凯西是十年前随父母一起来到西部的,和很多人一样,他们在科罗拉多山中遇到了犹特人。一天清早,她一睡醒就尖叫出声。飞箭像雨一样向他们射来。当一切都结束后,她发现父亲陈尸在马车外。印第安人掳走了她的母亲,不知怎的,她逃过一劫。这段经历可以摧毁所有正值妙龄的女人,但是凯西熬了过来,那段日子只在她身上留下些许的冷酷坚毅与玩世不恭。她和本第一次见面就把这段往事告诉了他,好像对这个悲剧甚感骄傲。

“那么,”她带着惯常的微笑和他打着招呼,“今天早上有什么好消息,本?来买衣服吗?”

“消息都是坏的。我一个小时前才起床,却对两个人挥了拳头。”

“我希望不是警长。”她一边说,一边忙着生意,整理着蓬松柔软的服装陈列品。

“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副手,赖利。”

“不!”

“还有雷恩·安迪奥克。”

“你疯了吗,本?即便赖利不把你关进班房,雷恩也会杀了你。”

他坐下,一只坚韧有力的手揉着前额,“老是这样,哪个城镇都这样。”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谈论你的吗?”她突然低下声,问道。

“我知道他们说什么。同样的闲话我都已经听了九年了。”

凯西的商店门被推开了,维克·拜德利警长走进来。细小的汗珠坠在他铁灰色的胡子上,闪闪发亮。“到底是怎么回事,斯诺?”他毫无赘言,用那熟悉的老警官嗓音缓慢地问道,“你在格斯那里打了我的副警长。”

“这只是真相的一部分,是他毫无缘由地拔出了枪。”

“他说他是有理由的。说是你在为雷恩·安迪奥克和他哥哥工作。”

本上下打量着警长,留意他是否有突然拔枪的动作。但是没有——警官显然只是想谈谈。“不是那样的,警长。我是和安迪奥克谈过话,但仅此而已。我不为赌徒卖命。”

“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两个月前,你一声招呼也没打来到镇上,自那以后就留在了这里。你不在农场工作,也不为安迪奥克卖命,你做什么工作?”

“我要去加利福尼亚,途经这里,”本回答道,“只是在边境稍作停留。”

“你从哪儿来?新墨西哥?”

本的身子绷紧了,“我去过那里。几年以前了。”

“九年前?”说话时,拜德利警长的手悬在他的手枪上方。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凯西从两人中间闪身擦过,建议道,“我们去格斯那儿喝杯咖啡。”

紧张的气氛暂时被缓解了,本放松下来。在女士面前,他不想惹麻烦,而且很显然,警长也有同感。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大门再次被推开了,副警长赖利气喘吁吁地进来了。

“快,”他喘着气,“雷恩·安迪奥克被人杀了……”

雷恩·安迪奥克确实被杀了。消息已经传遍了边境之街。人们骑马狂奔而去,大声嚷嚷着,奔跑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金天鹅酒吧。那阵势堪比总统去世。

“所有人都出去,”警长对赖利大喊道,“把所有人都清出去。给我们一点儿喘气的地方。”

“那就是说也包括你。”赖利说着,将本推出了办公室的门。在那张宽大而老旧的办公桌后面,本瞥见尸体那血淋淋的脑袋和横在地板上的一只手。

他迎着人潮,穿过泥泞的街道,一把揪住了迎面而来的格斯的衣领,“我需要一些咖啡和吃的,怎么样?”

“当然了,当然了。你看到他了吗?你看到雷恩的尸体了吗?是谁杀了他?”

“他们还不知道。在我看来,像是有人用枪把敲碎了他的脑袋。”

老格斯用鼻子轻哼一声,用他没有受伤的手打开了门。“很可能是他那个恶贯满盈的哥哥干的。你认识哈利?”

“见过他。”本咕哝着,陷入了沉思。

他静静地喝着咖啡,二十分钟后,警长在他的桌前坐下,“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斯诺。”

“问吧。”

拜德利面带笑容,“今天早上,你和雷恩谈了些什么?”

“他出一千美金,雇我杀掉赖利。”本实话实说。

“你接受了?”

“没有,我把他打倒在地,就离开了。不管你和其他人怎么想,反正我不是什么雇用杀手。”

拜德利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说你把他打倒在地……”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如果这就是你想问的。我是用拳头打的他,不是用枪把。”

警长捻着他的胡子,“我要去和雷恩的哥哥哈利谈谈。也许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既然你说了。”他把餐费付给格斯,跟着警长穿过大街。

副警长赖利和哈利·安迪奥克待在后面的小办公室里,这时,尸体已经被抬走了——毫无疑问是被送到了街尾的殡葬馆,然后会被送到山上的墓园。赖利懒洋洋地坐在一把角椅上,手里卷着一支烟。哈利坐在他弟弟的办公桌后面,看上去阴郁而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