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埃及的劫难日(第2/7页)
肚皮舞女提到尼罗河酒店的酒保,马克思·瑞特纳。对兰德来说找到他很容易。他是个刻板的德国人,下午换班的时候穿着自己改良的酒保制服——敞开的红色外套露出他毛茸茸的胸,还有紧身牛仔裤。兰德觉得虽然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点,但也快四十岁了。
“撒哈拉城的艾米拉说你能给我点帮助。”瑞特纳给他倒啤酒的时候,兰德说。
“那个舞女?”他眼睛里立刻透出兴致,“很久没见到她了,她怎么样?”
“很好。我在找一个叫礼诺的人,她说因为劫难日,不论他是干什么工作的,这个周末很难找到他。”
这个德国人嗤之以鼻:“迷信!就这样而已,你得找个占卜师告诉你劫难日是什么。我来这都十年了,没发生过什么。”
“那礼诺呢?”
马克思·瑞特纳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立刻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兰德喝完酒了,追问如何能找到一个占卜师。酒保给了他依本·夏伯拉的名字和地址。蕾拉那时候已经外出购物了,兰德给她留了张纸条告诉她他去哪儿了,以防他遭遇不测。这是他干这一行儿多年的习惯。
现在,她准备和他下楼吃晚饭,蕾拉说:“你真的认为这个礼诺是个危险的人?”
“你看到今天早上的爆炸新闻了。如果他真的卖炸药的话,他就很危险。”
“为什么她不报警,而是告诉你?”
“埃及警察很腐败。他们常常刑讯逼供,众所周知。人们都唯恐避之不及。而英国军队在1951年之前都驻扎在这里。有些埃及人仍然把我们当成保护者。记得那场战争么,我们打赢了隆美尔,抵御了他们的入侵。”
蕾拉席间都没有再提到这件事,之后,当兰德提出再去一趟撒哈拉城时,她看起来既不吃惊也不赞成。“去了一个晚上还不够么?就是敲旅客竹杠的。”
“或许开罗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发生了恐怖爆炸就没那么多顾客好敲竹杠了。”
“你自己去吧。”她说。
“那样会很可疑。一起去我们只是一对中年游客。”
“你为什么不干脆打个电话去伦敦了事?”
“或许根本没什么可报告的,我得再和艾米拉谈谈。”
“好吧。”她终于不情愿地答应了。
撒哈拉城是埃及著名的不夜城之一,以当地的肚皮舞者而闻名。这条位于吉萨金字塔南边的酒吧街,真是聚集了多家户外夜总会,酒吧街的名字用绚丽的彩灯拼成,阿拉伯语和英语都有。这个地方对兰德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到开罗旅游他总是要到这儿。或许是因为这有世界各地的游客,也或许是因为这里夜空中飘荡的香烟烟雾,更或许是肚皮舞者勾魂的舞姿。
这天晚上,这里挤满了星期五出来消遣的当地人和游客。蕾拉看着他们,嘟囔说:“在酒店度过这个夜晚会更愉快。”
“我保证一会儿就走。我只是想再和艾米拉谈谈。”
他们在舞池后边的一排桌边落座后,兰德便离开绕到后台幕布后去了。十二个年纪不同的女人,都穿戴艳丽,化着浓妆,等着轮场。兰德上次来才知道她们有时跳独舞,有时随意组合跳群舞,争着舞台边桌旁男人的小费。
“艾米拉!”他在后台发现她,叫道。她穿着明亮的绿色舞服和配套的腰穗快步上前。
“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必须再和你谈谈礼诺。”
“今晚不行,你想让我死么?”
“什么?”
“快走,表演开始了!”
“我见过马克思·瑞特纳了。他让我去找一个占卜师……”
她一听这话,没再赶他走,“什么占卜师?”
“一个叫依本·夏伯拉的人。”
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我真不该告诉你,出去,有人在这儿!”
另一个舞女经过时,跟她说:“亲爱的,让他给咱们拿点卡纳法点心来。”
艾米拉没有理会她,迅速地离开了。她躲在其他女孩中间,他什么也做不了。第一个女孩开始表演,他只有离开。
“你找到她了么?”他回到座位后蕾拉问。
“是的,她太害怕了,什么都不肯说。一会儿我再去找她。”
第一个舞者随着音乐摇摆,轻轻地晃动,像从篮子里出来的蛇。音乐节奏渐强,她开始晃动腰穗,并在舞台边游走。和其他舞者一样,她穿着挂穗的胸衣和低腰薄纱裙,激烈扭动时它们看起来就要从她的腰上滑落下来似的。满足的男性观众在她跳过时,纷纷向她裙带里塞折好的埃及镑或其他钞票。
兰德和蕾拉又看了两个舞女的表演,艾米拉才终于上了台。绿色的服装很耀眼,每当摇摆时,胸部和臀部都闪闪发光。人群里爆发出喝彩声。
舞台每一边的男人都伸出手往她的腰带里塞钞票。好像每得到一张她就摇晃得更剧烈,不时地闪耀着她炫目的微笑。围着台边跳了一圈,她又回到台的后部。这时她的手放在腰上,兰德后来想到她一定感觉到什么,但还没看见。
刺眼的光和爆炸声似乎从她的内脏爆发出来,突然间人们都感到莫名的恐惧,叫嚷着踉跄逃跑。这声音盖过了艾米拉死前发出的恐怖的尖叫。对她来说,劫难日提前到来了。
蕾拉在酒店房间凝望着窗外的尼罗河,在夜色中像条巨蟒一样。“上帝啊,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对兰德说的。
“我也忘不了。”
“那是什么?是什么杀了她?”
兰德试着不去回忆,但现在他强迫自己想起点什么。“可能是一片薄薄的炸弹,做成信用卡大小,还插着无线控制的引爆器。舞台旁边的一个人用一镑纸币包着炸弹然后塞到她的腰带里。当她离他一定距离时,他按了口袋里微型的发射器,炸弹就爆炸了。虽然威力不大,但足以……”他看到她恐惧的脸,就没说完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