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第7/9页)

“村上,我瞭解你的心情,但怎么能为了这点事就惊慌失措呢?我和你都还活着。不能就这么任由他去。最重要的是,我有责任看顾你们一家到最后···”

——他在说些什么?

贯一完全不明白这个了,老前辈刑警的意思。应该唯一能信任的人变得语言不通,贯一的兴奋犹如退潮般镇静下来。有马转向朱美。

“一柳女士,请你说的更详细一点。你在···呃,昭津见到了疑似村上弟弟的男子,是吗?你说他住了院···”

“嗯。”朱美说。“村上兵吉先生说他现在住在东京,但由于一些因缘际会,得知了过去离別的家人的现在的住址。”

——兵吉。

弟弟应该讨厌着父亲。

讨厌着贯一。

“那些住址全都在伊豆。,对兵吉先生来说十分遥远,所以他犹豫了相当久,不过他先去了下田的哥哥的住址····”

“骗人!”

不可能。

“兵吉他讨厌我···”

“但是兵吉先生说,唯一应该会瞭解他的只有哥哥了。”

“这···”

朱美用一双又大又清澈的眼睛看着贯一。

“家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很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不过现在依然很怀念他们。我明明最讨厌恋恋不舍了···真是好笑呢。”

朱美垂下头去,微微地笑了。

“那么兵吉他···”

弟弟到下田来找贯一吗?

“不过他说那里空无一人。”朱美说。

那么弟弟是去了住民登记册上面的地址吧。贯一14年前成家以后,就搬到邻町去了。

“兵吉先生一直走访整个伊豆,寻找亲戚,然后来到昭津,说最后还没有找到父母的住址···就在韮山这里。然而他却被一个叫指引康庄大道修身会的可疑团体下了奇妙的法术,不仅如此,还被成仙道的刑部给诓骗,在昭津受了伤,所以他才住院了。那是···我记得是4月中旬左右的事吧。”

“那···”有马问道。“···他也被成仙道给拐走了吗?”

“不是的。”

“那···是被谁?”

“嗯,结果兵吉先生受了三个星期才能痊愈的重伤,积欠了不少治疗费和住院费,他写信给租屋处的房东,请房东把他的存款寄过来,却石沉大海···他的钱被那个叫什么修身会的给偷了。兵吉先生走投无路···所以我在镇里帮他募款,暂时是度过了难关。兵吉先生非常惶恐,说要工作还钱···但是伤好了之后还有接下来的复健,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行动不过我还是帮他在镇里租了一间长屋照顾他,兵吉先生也很努力···”

朱美说到这里,表情突然沉了下来。

“我记得是6月6日。兵吉先生突然失踪了。把他带走的···”

朱美停顿,痛苦地皱起眉头。

“···是卖药郎尾国诚一。不是別人,他是我的老朋友。”

“卖药郎尾国?你是说尾国吗?”有马反问。

朱美“嗯”了一声,露出诧异的表情。

远远地,传来成仙道那些乐器敲击声。

老人再次涨红了脸,到处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怎么看都是坐立不安的样子。

“老爷子怎么了?”贯一问。最后有马把手按在额头上,重复道:“尾国,尾国···”

他是在回溯过去的记忆——贯一所失去的过去吗?

“尾、尾国···是那个男的啊···”有马说。“这样啊···那么···”

“老爷子,你有什么线索吗···?”

“村、村上!”

有马大声说。

“这、这个事件啊,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件。我、我也是主角。”

老人的眼睛转眼间布满了血丝。

“老爷子,你怎么了?”

“啊啊,我啊,我已经不长了。我儿子战死了,老伴也死了···。现在我和侄子一家人住在一起,但就是处不来。所以我也常常想起许多事。我像头牛一样,反刍着自己的人生,每天过的就像榨干的糟粕般。即使如此,我的人生主角还是我哪。”

“老爷子···你在说些什么啊?”

老刑警的模样显然不寻常。

有马握紧拳头,下定什么决心似地紧抿嘴唇之后说了:“果然有关联。我一定会让你的家庭恢复原状。我不知道什么成仙道不成仙道的,可、可是,我绝对任由那些家伙予取予求!”

贯一总觉得无地自容。

有马双手超皱巴巴的脸上一拍。

“老爷子,请你说的明白点吧。”贯一恳求道。跟不上,他完全跟不上。

“嗯···”老人说道,正襟危坐。

接着他这么开口了。

“13年前···我···做了一场交易。”

“交易?”

“对,交易。交易的对象···是内务省的山边唯继,就是你的恩人。”有马说。

“你、你和山边先生···”

贯一再次感觉到心跳加剧。

——连山边都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对···是我突然从韮山调到故乡下田以后···第二年的事。那时候我做了身为警官绝不应该做的事。我不能说是什么事···总之,你就当我做了一件身为公仆——不,身为一个人绝不被允许的行为吧。救了我的就是山边。但是他并不是单纯地救了我。山边···他有不得不救我的理由。”

“理由···?”

“对。我···手中握有山边的把柄。不过现在想想,或许那根本算不上什么把柄哪。我只是个警官,而对方是个官僚。在立场上,对我是压倒性地不利,所以那或许根本称不上交易。或许那只是山边对儿时玩伴的我施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