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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使如此,应该还是充满了葬礼的味道吧。

或许香味会有所不同。

现在樱树仍是含苞待放,显得枯燥无味。

仁吉把右手遮在额头上说:“噢,总算烧完香了。一个接一个出来了。简直就像蚂蚁搬家。噢,在最中间。喏,你看。”

伊佐间把身子探得更出去,甚至把脸从窗户伸出去了。仁吉说道:“看到她啊,真的会觉得传说也不全然是骗人的。喏,那就是真佐子夫人……”

伊佐间凝目望去。

有葬礼的味道。

人群聚集在门前。

有一个身穿丧服的高雅妇人。

是丧主,头发好像一丝不乱地盘在头上。虽然无法清除地看到脸孔,但是远远地也能够看出她坚毅的模样。

“怎么样?她今年已经四十七了呢,看起来一点都不是那种年纪吧?完全就像才三十出头。”

伊佐间没办法看得那么清楚。

“她旁边有个拿着牌位的女孩,那是三女葵小姐……”

仁吉的视力似乎非常好。

被这么一说,伊佐间更加仔细凝视。但就算仔细凝视,也只看得出那是一个身穿洋装的女子而已。

“旁边有一个穿制服的女学生吧?那是四女碧小姐……”

这一个伊佐间很快就看出来了,因为她的颜色与其他人有若干不同,不是黑色,而是灰色。制服的胸前有一个白色的大蝴蝶结。

“比较远的地方,喏,有个女子垂着头,那是次女茜小姐……”

伊佐间完全看不出人在哪里,她被埋没在吊唁客和佣人等众多的黑色服装里头了,就像是暗夜中的乌鸦。

伊佐间说他找不到,仁吉就说:“茜小姐很没存在感呢,她是个内敛的人哪。”尽管伊佐间说他看不出是谁,仁吉却完全不理会,老王卖瓜似地夸赞起来:“她们三个人都美若天仙哪。”

“有那么漂亮吗?”

“是啊,她们是真佐子夫人的女儿嘛。三个人都长得不像,可是都是大美人。不过啊,她们三个都是女儿,没有男孩对吧?这就是纠纷的源头,流言的起源。”

“遗产……问题?”

遗产问题算是葬礼纠纷的固定戏码吧,可是仁吉却说“不太对,硬要说的话,是继承权纠纷吧”,驳回伊佐间的话。伊佐间不懂哪里不一样。

“不是想要分财产,或是想争多一点财产这类骨肉之争,不是这种的。遗产继承 不是有顺序吗?首先是真佐子夫人,再来是女儿们,不会因为遗产分配而反目成仇的。”

“所以……是权利问题吗?”

如果雄之介是位居柴田财阀中枢的大人物,那么应该也担任社长、会长或理事长之类的职务,那么他留下来的遗产也不一定全都是有形的。换言之,虽然不是为了争夺遗产而起纠纷,但众人为了谁要继承上一代、上上一代,以及雄之介所构筑起来的体系而发生争吵。伊佐间这么理解,但似乎还是有些不对。

“这个问题也是有吧,但最大的问题是当家的宝座。”

“当家?”

“也就是说织作家里权力最大的男人是谁。”

“权力最大?男人?”

“没错。家长,要继承织作家的男人。”

“没有男人啊。”

“是啊,这就是火种,流言飞语的源头。”

说到这里,仁吉总算将那张黝黑的脸转向伊佐间。他的眼神一本正经,只有嘴巴在微笑。仁吉浑身上下只有牙齿洁白无比,看起来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换言之,这是古老的制度——陋习的问题吗?从仁吉的话来看,织作家虽然是世家,却也不是身份尊贵,来历正统的人家。即使如此,还是会有这样的习俗吗?看样子确实是有的。

“女儿们……都未婚吗?”

“也不是。大前年次女茜小姐招了赘,先生叫做是亮,当然是入赘女婿。没有嫡子的时候,织作家代代都由入赘女婿继承家业,而且去年过世的紫小姐未婚,所以照顺序来的话,新的织作家当家会是这个是亮吧。”

“是吧。”

“问题就在这里。这个是亮啊,原本是用人的儿子。这家伙被雄之介老爷给相中,从小就多方疼爱,说他将来定有作为,还让他进公司工作。然后听说是亮爱上了茜小姐,老爷就把它招赘成了女婿。不过当时真佐子夫人大加反对。”

“因为身份不同?”

“哈哈哈,开玩笑,夫人才不会说那种落伍的话呢,早就没有什么身份阶级之分啦。现在可是四民平等【注】(指皇族、华族、士族和平民。),是民主主义社会哪。这跟身份什么的无关。

“那么……”

“夫人认为是亮人品有问题。”

“有问题?”

“是啊。不过啊,如果是亮爱上的是紫小姐,也不可能入赘吧。茜小姐是次女。要继承家业的,是长女紫小姐的女婿。也因为这样,夫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茜小姐本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决定的是雄之介老爷和真佐子夫人。可是啊,喏,那个紫小姐却一命呜呼了。”

“哦。”

仁吉说“接下来就波折不断喽”,然后闭上嘴巴,用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伊佐间。

“姑且不论做生意的眼光和头脑,在识人这一点上啊,夫人远比老爷高明多了。”

“老爷看走眼了?”

“是啊。”

听说才刚入赘,是亮就成了个废人。

入赘之后,是亮升格为柴田集团的干部,负责集团旗下公司的经营。一开始他似乎干劲十足,但不知是本来就没有生意头脑,还是被柴田、织作这些大招牌给压垮了,又或者只是不走运——如果雄之介看重的是他在原本的公司时的才干,那么或许真的只是不走运——总之是亮的所作所为无一顺遂成功,反倒是适得其反,事与愿违。他接连失败,吃足了苦头。一旦辜负了期待,接下来就兵败如山倒,转眼间一蹶不振。经营一下子恶化,公司面临破产的危机。

是亮如同字面所形容的,成了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