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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就像你听到的,紫小姐不可能生孩子的。所以她才连学校都没去,也没有就职,一直待在家里。她不是保守,也不是内向,而是只能够这样。关于这件事……柴田先生,你也知道吧?你和紫小姐的婚事会告吹,是因为织作家坦承了这个秘密吧?”

“是……的。只是如果被当事人发现就不好了,所以表面上当做是两家条件不合……”

“骗人!那场婚事告吹,也是因为父亲把姐姐给……”

“这不可能。根据资料,你不可能是紫小姐和雄之介先生生下来的孩子,血性不符合。你不是父女相奸生下来的悖德的女儿,只是你自己这么认定罢了。你是雄之介先生和这位——真佐子女士的孩子。”

“我……我不信!这个人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温柔的话,甚至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碧!”母亲叫道,伸出颤抖的手。

——她也有她的爱。

美由纪对于不去理解的自己感到羞耻。

“你——只有你是我和雄之介所生的……孩子,生下你的是我。只有这一点……你要相信,一定要相信!所以……”

碧的手放松了。“可是……可是那样的话……”

祈祷师的声音响起。“碧,告诉你这个谎言的人……和交给你告解室的钥匙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在那时,你就已经……”

“不要!那是……我……”碧的身体离开了。

美由纪动弹不得。

“骗人,你骗人,那……那……”

“你被骗了,那个人……就是真凶。”

警官行动了。

“住手,还不行!”中禅寺叫道。

“砰”的一声,门扉打开,世界骤然一转。

美由纪被推开了。一片嘈杂声响起,全世界蜂拥而上。美江跑过来,侦探跳过美由纪似的冲向外头,刑警们奔跑,木场的哑声响起。喂,抓住那个女孩!混账东西,不要拖拖拉拉的!堂内不停地旋转。看不懂的希伯来文,坚牢的构造软绵绵地扭曲。

如果世界是事先预备好的,如果自己不是自己思考、自己决定、自己行动的话,如果没有决定权的话,那就形同不是自主地活在世上,而只是被豢养着。而如果被准备好的世界全是一场谎言……

看见的世界、听见的世界、闻到的世界、触摸到的世界、相信的世界不一定就是真实。美由纪也明白这一点,但是除了看、听、闻、摸、相信以外,她不知道还能够怎么去认识世界。既然碧如此相信,不管有多么地艰难、痛苦,那都是碧的现实。碧在那个现实当中,自以为以自己的意志活着。就算那个世界是一场谎言,是只属于碧一个人的,但是对碧来说,直到刚才的那一瞬间,那都还是她的现实。

碧——受到欺骗,迷失了人。受到迷惑,迷失了神。而就在刚才,她失去了在虚饰上竭尽全力虚张声势所建立起来的现实与世界。

与其失去世界,不管再怎么痛苦难过,倒还不如……永远被欺骗……

所以……那个祈祷师才会说……

现在还不要驱逐。

尽管如此,明明就只差一点了。

死人的衣裳不断地旋转。

极其缓慢的,花纹好漂亮。

白檀的香味里掺杂着白粉的味道。

碧的四周,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围成圈子旋转着。恶魔与女巫跋扈的淫靡世界里,不适合干燥且粗俗的警官。所以碧才会那样不停地旋转,她借由旋转,画出自己的境界,取回只属于她的世界……

美由纪同学、美由纪同学、美由纪同学。

“美由纪同学!”美江的叫声把美由纪拉了回来。

侦探在大叫。“你们在碍事!不要太过分了!”

碧背对泉水,早已陷入狂乱。

她被大批警官包围,挥舞着鞭子。

只熟悉野蛮案件的粗鲁警官们,不晓得该如何对待失去了世界的纤细少女,他们很困惑。圈子逐渐缩小,却找不到出手的契机。碧的母亲即将陷入错乱,中禅寺拉起她的手,想要进入圈子中心。侦探推开警官,试图开出一条路。木场怒吼:“你们让开!吓唬小女孩做什么!给我住手!”

枪声响起。

当然只是鸣枪示警,但是这已经足够摧毁碧早已龟裂的心了。

“不要多事!”中禅寺恫吓警官。

碧嘴里吼叫着,冲进警官当中。不明就里的警官一阵胆怯,一个人的脸颊被割伤,恐惧导致混乱,圈子分开,碧冲破了那一角。

“那个怪房间在哪里?”侦探叫道。

碧朝着礼拜堂狂奔而去。

受谗言所惑,失去了神、失去了人、失去了世界的白面堕天使,披着恶魔赐予的死人的衣裳,跑过硬质的石板地。

艳丽的水鸟花纹摆动着。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轻飘飘的。

看起来好慢好慢。

但是那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它就像是被剪下来的一格底片,一直映照在美由纪的视网膜上。若问为什么,因为飞毛腿侦探和刚健的刑警,以及多到不能再多的警官,都没有一个人追得上碧。

一瞬之间——碧跑进礼拜堂了。

侦探和木场追进去,刑警和警官接着进去。那似乎也只是相差几秒的事,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

“怪房间?原来如此……那里——礼拜堂里有告解室……不好了!”中禅寺叫道,如脱兔般赶往礼拜堂。

美由纪也挣脱美江的手,追了上去。

“怎么了!抓到了吗?”中禅寺进入礼拜堂,随机大叫。

惊人的回声响彻整个堂内。众多人聚集在角落,回答的是侦探。“在这里!她跑进去了!”

侦探踢着右边角落的木制大门。

那里就是怪房间——打不开的告解室。

侦探朝着四周的警官怒骂:“你们这些笨刑警!交给那个人就好了嘛!连时机都不会抓的笨蛋,没有资格参与事件!”

“榎,你让开!”木场刑警说道,用身体冲撞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