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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问题吗?”

“重点就在这里。”中禅寺说,“我请他回忆详情,听说逃出来的病患是一个中年男子,深信自己是杨贵妃。病患披上床单,脸上涂满脂粉,溜出单人房,躲在诊察室的桌子与窗户之间。当然,他很快就被抓到了。平野接着来访,在那间诊察室接受降旗先生的诊疗。”

“我不懂。”木场转动脖子望向伊佐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望向今川,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这怎样了吗?”

“听说平野在接受诊疗时,说窗户有眼睛,正盯着他看。降旗先生当时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听到他的话,心情也激动起来。结果平野毫无所获地回去,隔天早上就行凶杀人了。”

“完、完全不懂……你到底想、想说什么?”葵金属性的声音颤抖。

阴阳师低低地,一种仿佛自地狱响起的声音回答:“矢野妙子小姐——第一个被害人,外号叫小町美人,是个大美女。她外出时非常注重打扮,一定会化淡妆。川野弓荣——第二名被害人,是个风尘女子,总是仔细地化全妆。然后是山本纯子小姐——你的论敌。她平常总是戴眼镜,连口红都不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惟有那天拿下眼镜,化了妆。”

“所、所以怎么样……”

“前岛八千代女士为了伪装成娼妇,化了浓妆。高桥志摩子小姐是真的娼妇,当然会化浓妆——你还不明白吗?”

中禅寺盯着葵看。“平野佑吉有白粉过敏症。”

“什、什么?”

“平野他……会杀害化妆的女子。”

“你说什么?”

葵陶瓷做的心——龟裂了。

“平野一闻到白粉的味道,皮肤就会感到轻微的瘙痒,出现湿疹。这就是视线的真面目。”

——视线……是味道?

“平野是透过肌肤感觉到嗅觉的。听好了,视线不在于发出的一方,总是在接受的一方。眼镜不会发射光线,也不会呼出气来。借由注视,使得被注视的对象发生物理上的变化,是绝对不可能的。所谓视线,普遍只有被看的一方感觉得到。哪里感觉得到?皮肤感觉得到。总是与外界接触的皮肤表面,像触角般感觉到什么——那就是视线。而且都是在自己的视野看不到的范围——背后、肩头、脖子——这类地方感觉到。所谓视觉,是因为看不见的不安而造成的一种触觉性的错觉。而平野则是相反,他把皮肤的感觉过敏错以为是视线,幻想另一头有人注视着自己……反而不安了起来。”

“啊……”

——话句话说,和葬礼的味道是一样的吗?

“战争结束后,女性平素无法打扮。平野的妻子也是一样,农家出身的她性情俭朴,不会化妆。但是私通时,她会扑粉。平野所感觉到的性兴奋,并不是从洞里偷窥所获得的驱力的显露,而是嗅觉所造成的瘙痒感所带来的。一般人怎么样都不会想到,气味竟会造成皮肤上的变化。平野陷入错觉,嗅觉与触觉混乱了。后来,由于平野致力避世离俗,所以他的过敏症状并未显现出来,但是隔壁搬来了化浓妆的风尘女子。微量的白粉随风飘来,使得感觉过敏的平野浑身发抖,坐立不安,只好迁居。他新迁入的地方,房东的女儿矢野妙子很照顾平野,由于她的余香、她的物品,以及她本身,平野的皮肤感觉敏感地受到刺激。随着时间过去,他便认为那就是视线。不明就里的他……变成了视线恐惧症患者。”

“那他在降旗那里……”

“是病患的白粉残留下来了。但平野因为这样,对自己的病完全深信不疑了。连在这种地方也感觉到视线。他的皮肤感觉变得过敏,变成幻觉,连视线都产生混乱了。他感到更加不安,精神上过的均衡暂时性地崩溃了。此时不巧的是,视线的源头造访了。妆是化在脸上的,所以平野瞄准那里。他相信那是视线,所以……他捣烂眼睛。”

“可是、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痒……”

“不可以小看过敏。对荞麦过敏的人,光是闻到煮荞麦面的蒸汽,就会呼吸困难,有时候甚至会致死。平野起初并没有把它当做视线,而认为是一种昂扬、性兴奋,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在出疹的同时,也会带来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的作用。快感是轻微的痛苦,而痛苦则是巨大的快感。所以平野……非常痛苦。”

——不要看!不要看我!

那是对高桥志摩子的余香起了反应吗?伊佐间感到战栗。那么……

捣碎注视的人的眼睛。但是就算杀了对方,尸体也依然在注视着他。

“葵小姐,怎么样?”中禅寺说,“你怎么看?平野人在那间告解室。带平野过去的,无疑是织作家的关系人,而且不是男人。知道那所学院的,只有毕业生或在校生,换言之,是女性。而那名女性应该没有化妆,如果她化了妆,人已经被杀了,就像今天的……碧一样。”

“你说的和服的机关就是这个吗?”木场说道。

“碧是中学生,不会化妆。那件和服被假称是重要的魔法道具。送进了学院。前岛八千代的和服上染满了白粉的香味。只要穿上那件衣服,打开那间告解室的门,就一定……会被杀。”

“那件和服就像激怒斗牛的红布啊……”

“和服……”

“川岛喜市手里的和服为什么会交到碧的手上,只有这一点我怎么样都想不透。这一点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知道藏匿平野的人是谁。在这个家里,不化妆的除了碧以外,就只有你了,葵小姐。这里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与平野直接接触,而不会遭遇危险。喏,说出来吧!你为什么会认识平野,又为什么要包庇他!”

葵坐倒在椅子上。

伊佐间似乎听见陶瓷“锵”一声破碎了。

“听好了,葵小姐。平野犯下的杀人罪行,全都痉挛性的冲动杀人。他既不是冲撞权力构造的脱逃者,也不是你所揭示的高迈理想的知己。虽然他不像降旗先生所分析的,受到阳具中心主义式的心理创伤影响,但也不是你所想象的超越性别的人。他只是个胆小的、可怜的普通男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