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第19/24页)

  

  再怎么说都是初次见面,太失礼了。

  

  就在鸟口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敦子从背后出现了。对鸟口而言,正是救世主降临。

  

  “鸟口先生,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哦,我刚才在请两位让我拍照。”

  

  “拍医生?”

  

  鸟口懒得再说明一遍,索性不回答,改变话题。“话说回来,饭洼小姐呢?”

  

  “她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明明本来那么起劲,却突然变得无精打采。”

  

  “是感冒吧?”

  

  “好像不是,也没有发烧,让人有点担心呢。”

  

  “是食物中毒吗?”

  

  “应该也不是。”

  

  “没有拉肚子?”

  

  “好像没有。我拜托女佣准备餐点了。她好像从一早就粒米未进,所以才会这么虚弱。”

  

  “哦,不吃饭是不行的。要是有食欲的话,应该就不是食物中毒吧。”

  

  “与其说哪里不舒服,更像是在害怕些什么……可是,她知道我们抵达后,好像稍微平静些了。今晚起,她会和我同房休息,所以应该不要紧了吧。啊……”

  

  说到这里,敦子隔着鸟口和老人打招呼。

  

  久远寺老人坐着,高举右手回应。

  

  此时,刚才的女佣边嚷着“哎呀哎呀”边走了出来。似乎是送来了说好的茶。

  

  “有人送粥过去给另一位客人了,请不必担心。或许是因为看到同伴来了,放下心来,她的脸色似乎也好转了一些……啊,请进来。医生还有客人也歇息一下如何?我端茶过来了。”

  

  女佣说着,小碎步走进大厅正中央,扫视了周遭两三次后,放下托盘,从隔壁房间搬来了矮桌。实在是相当健勇。

  

  “你来得正巧,我正在沉思中哪。这个人下的棋路深奥极了,令人难以招架,几乎快输了。”老人说道,站了起来。

  

  然后敦子和鸟口、久远寺老人与今川四人聚集在宽广的大厅正中央,围绕着矮桌坐下。

  

  首先是今川,接着鸟口再次被介绍。

  

  久远寺老人仿佛见到多年不见的女儿或孙女,用一种极为怀念的表情看着敦子,然后用他抑扬顿挫相当独特的口吻述说自己的近况。尽管并未直接提及半年前的事件,但老人说他最后还是因为那事件而离开了东京,从去年底就一直隐居在这家仙石楼。他说即使如此,每个月还是至少会被检察官或警察给找去问话一次。

  

  “待一回神,不管是亲人还是一切,我全都失去了。认识的人和朋友也都离去了。这家仙石楼啊,我大概十二年没来了,这里的人却记得我,还允许我寄居在这里,哎,连我都觉得简直成了大爷。”

  

  老人再次发出干涩的笑声。

  

  不知今川究竟了解多少,他并未应和,而是用一种难以分辨是在笑还是在发呆的表情喝着茶。可是从方才的发言来看,鸟口认为不能光用那副松弛的外表去判断这个男人。

  

  鸟口也没有任何可以插得上嘴的话题。默默坐着喝茶,这一点与今川无异。

  

  鸟口冷到骨子里了,所以几乎要烫伤舌头的热茶喝起来分外甘美。同时他也大口大口地吃着像是佛坛供品的馒头茶点。食物就是要大口大口地吃——这是鸟口个人的信条。

  

  当他恢复生气的时候,气氛已变得相当融洽了。

  

  老人询问敦子:“话说回来,中禅寺小姐,听说你们是来采访的,来到交通这么不方便的地方,究竟是要采访什么呢?若是透露无妨,能否说来听听?刚才我听说是要采访寺院……”

  

  “是的,我们是来采访这附近的明慧寺的。”

  

  “什么?”

  

  久远寺老人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望向今川。然后他“呼”地吁了一口气。

  

  “哎,明慧寺也终于要变成观光地,大肆宣传了吗?那样的话,比起宣传,更重要的是交通问题吧。只是这一带现在才想要筑路,也是不可能的吧。近来老是听到一些反对意见,说箱根的观光化造成了严重的环境破坏云云呢。”

  

  老人送出寻求附议的视线,今川会意,出声发言:“可是老先生,对温泉旅馆来说,有没有道路和铁路,是攸关存亡的大问题啊。事实上铁路会通到这里,也都是因为当地居民的大力要求啊。”

  

  “确实,交通方便与否对观光地而言是存亡问题,但是这一带除了像这家连工会都没有加入的乖僻旅馆,就只有明慧寺了。若非哪一方自掏腰包,否则筑路是不可能的。”

  

  敦子边苦笑边插嘴:“不是那样的,不是宣传。”

  

  “那是什么?日本的秘境探险吗?”

  

  “晤,差不多。”

  

  “哦?”

  

  “这是说笑的。不过若要从头说起,这话就长了。其实,帝大的精神医学研究室的教授们有一项研究计划,想要从脑科学的角度对宗教加以解析。”

  

  “哦?听起来颇有意思。可是要做些什么呢?”

  

  “测定修行中的僧侣的脑波,与常人的脑波比较——计划从这方面着手。教授们认为应该从坐禅开始测定,因此询问了每一座禅宗寺院的意愿,却得不到任何善意的响应。计划迟迟无法顺利进行,研究几乎陷人停顿。”

  

  “宗教与科学本来就形同水火嘛。”

  

  “然而我们文艺部的社员得知这件事,认为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主题,希望它能够实现。经过协商,稀谭舍决定支持协助这项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