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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它的前方,明慧寺的典座全身僵硬地坐着。

  

  益田坐在右侧。

  

  京极堂坐在正面,我和敦子并坐在他后面。

  

  鸟口与饭洼待在纸门外面。

  

  常信一语不发,也没有打招呼。

  

  我想常信可能搞不清楚状况,益田究竟是怎么对他说明的?

  

  不,京极堂究竟是用什么说词说服益田的?老实说,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我们为何会列席这种场面。

  

  京极堂行礼之后说:“敢问是明慧寺典座知事、桑田常信师父?”

  

  态度殷勤有礼。

  

  “没、没错,贫僧就是桑田。”

  

  “初次见面,我叫中禅寺秋彦,在武藏野经营一家旧书店。后面的敦子是舍妹,听闻她前日及昨日给贵寺添了许多麻烦,首先请容我代她致歉。”

  

  “呃、不。”

  

  “其实我昨天就想前往贵寺拜访,但是抵达这家仙石楼后,获知凶讯,进退不得。”

  

  “虽然不知您有何贵干,但现在……纵然去了也无法如愿以偿吧。”

  

  “是的,因此才在这里……”

  

  房间并不是很温暖,常信的脸上却冒出汗珠。

  

  “警方说常信师父的性命受到威胁,因为危险,所以我增加了同席人数。若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担心常信师父会感到不安。”

  

  “不安?”

  

  “即便是虚静恬淡、则天去私的佛家师家,面临攸关性命之大事,亦另当别论。像我这种来历不明的初识之人,也不能随便信任吧?”

  

  “呃、这……”

  

  “生死事大,请珍重性命。”

  

  常信深深吸了一口气,像要吞进去似的憋住,接着边徐徐吐气边说:“您想……知道什么?”

  

  “是的,其实不为其他,我想知道明慧寺物主的所在。”

  

  “物主?这……”

  

  京极堂伸手制止。“贵寺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当然那是根据已故的大西泰全老师对我身后的两位所说的情报,而我并没有足够的材料判断真实与否。因此我所知道的贵寺状况,是以老师并未作出虚伪的申告为前提。”

  

  “泰全老师……并没有说谎。”

  

  “我也这么认为。”

  

  “那么,您的问题本身就令人费解。明慧寺一一那座寺院是由来自各宗各派的……”

  

  “我请教的并非贵寺之宗派宗门。禅原本是佛心宗[注一>,质问宗派是毫无意义的吧。我所请教的,是常信师父是否知晓大正的大地震之后,连同寺院一同买下那块土地的人是谁。虽然我已经有所获悉,但还是想请教常信师父。”

  

  “贫僧并不知道。”

  

  “我明白了。那么请容我换个问题,啊……贵寺里是否藏有进入昭和时代之后所撰写的禅籍?”

  

  “这……也不是没有,但是各人拥有多少就……像过世的泰全老师几乎从不下山,我想他应该也无法随意取得书籍。,’

  

  “那是指每一位僧侣各自的藏书吗?那么有没有寺院共同的书库呢?”

  

  “没有。虽然有经藏,但只收藏了平日所使用的教典。’’

  

  “汶样啊……”

  

  尽管回答一如预期,却还是遗憾万分一一京极堂的口气听起来像这样。

  

  这个旧书商究竟想知道什么?京极堂与明慧寺有关的工作一一是那座埋没的仓库吗?怎么可能?难道说那座仓库是明慧寺的仓库吗?不可能有这种事。太远了。在箱根众多的寺院当中,明慧寺的位置应该是最难利用那座仓库的才对。

  

  “我明白了。那么果然还是只有直接会见物主一途了,换言之一一必须尽快解决……”

  

  京极堂在对谈中转为自言自语般的语气,略低着头,双手交抱。接着他突然抬头:“话说回来,常信师父。”

  

  京极堂说道,身体稍微往前探出。

  

  相反,常信略微后退。

  

  “关于禅,我只略知一二,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只是现在因为生意上的关系,必须经手禅方面的书籍,因而感到相当棘手,所以我想趁机讨教一下……常信师父是曹洞宗吧?”

  

  “是的。”

  

  “既然能够成为典座知事,想必已有相当深厚的道行了。”

  

  “没那回事。”

  

  “但是典座古来便是只有道心[注二>的师僧、发心[注三>的高士才能够担任的职务,绝非马虎之人能够胜任的职位。”

  

  “贫僧是不得已才接任典座的。说来丢脸,但贫僧在明慧寺当中,评价不甚优异。典座的位置恰好空缺,而在余下的云水当中,贫僧是资格最老的,只是这样而已,不过是依照年功选派罢了。”

  

  注一:佛心宗即为禅宗之别称,典故出于《楞伽经》中的“佛语心为宗”。

  

  注二:佛家语,指立志求佛道之心。

  

  注三:即发菩提心。救济众生,求往生净土、成佛之心。

  

  “你前天曾说,前任的典座生病了是吧?”

  

  益田这么一补充,常信便极为不悦地微微点头。

  

  “唔……是的。贫僧前一任的典座知事,是比贫僧晚六年才人山的。虽然较我年长,但也代表他所获得的评价比贫僧更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