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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甘美的时间。
我望向松宫仁如。
他露出一张如同模子印出来的平板表情。
外头安静下来了,僧侣们肃静地投降了。
法堂的外头是夜晚,我不知道时刻。抵达这里之后,究竟经过了几小时?
我突然不安起来。
——结界还没有破吗?
“中禅寺,”久远寺老人开口询问,“你所说的双重结界——是小坂与和田智稔所设的?”
“不,这两者是一样的。”
“那……”
“这座明慧寺原本就被设下了结界。”
我闭上了眼睛。
京极堂的声音回响着。“和田智稔进入结界内部,看到了山中异界,因而成了这里的俘虏。智稔模仿那个结界,设下了自己的结界,所以才能够形成如此牢固的结界。小坂了稔只是利用这个强力的结界来创造自己的小宇宙罢了。小坂的确是个聪明人,却没有隐藏住这整座山的器量。若是没有这座明慧寺,小坂的咒法——这算是一种咒术吧——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这在其他地方是办一不到的。”
“应该是吧。先是有这块立地,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不为人知,也没有记载于任何记录中,就这样存在了几百年啊……”久远寺老人说到这里。停住了。
“没错,那就是一开始就存在的结界。山中寺领的结界并不稀奇,但是那些古雅的契约,现在却因为开发这种赤裸裸的野蛮行为,完全被置之度外了。只需摆上一块石头,‘不可擅人’的契约就能够成立的美好时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然而这里却在这样的条件下,几百年之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我想——这应该是最强的结界。”
“啪”的一声,木炭爆裂开来。
是我多心吧。
“那是谁设下的结界?”是常信的声音。
嗞嗞作响的是蜡烛的芯燃烧的声音。
沙沙——瓦上的雪花随风飞舞。
“是数百年来守护着这里的人。”
“咦?”
“那个人就是凶手。”
“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是这里真正的贯首。”
“什么?”“凶手就是那里的仁秀先生啊。”
京极堂指着外面。
门口站着衣衫褴褛的仁秀老人。
“你!什么……咦!”山下大声嚷嚷起来。
仁秀老人眯起一双大眼,眼角挤出多到不能再多的皱纹,笑容盈满了整张脸。
“仁……仁秀老先生!你就是凶手吗?”久远寺老人的脸红到不能再红了。“是、是,正是如此。”仁秀说道。
“初次拜会,敝姓中禅寺,我可以称呼你为仁秀师父吗?”
“如你所见,贫僧是个乞丐和尚。”
“原来你是个和尚!”
久远寺老人在自己的秃头上用力一拍。
常信与觉丹仿佛停止了呼吸似的僵在原地。
“已经可以了,仁秀师父,我想你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也不打算自首吧?”
“一切顺其自然。”
“怎么这样……喂,你……”
山下只是浮躁不安地左右顾盼,接着撩起头发。
仁秀挺直背脊,与京极堂面对面。“年轻人,贫僧从刚才就一直在这里听着,但你是怎么看破是贫僧所为的?”
“很简单,你在一开始就自报姓名了。”
“哦?贫僧是在何处自报姓名的?”
“杀害小坂了稔的时候。我见了今天原本要在仙石楼指认凶手声音的按摩师尾岛佑平先生。他的双眼失明,还劳烦他过来,结果却让他白跑一趟。那位尾岛先生说,疑似凶手的那名僧侣说道,渐修悟入终归是件难事。”
这我也听说了。
“哦?那又如何?”
声音变了,语调也不同。
“没有如何。渐修悟入——说到渐悟禅,那就是北宗禅。北宗禅在奈良时代由唐僧传人日本,却完全没有在日本扎根。日本现在的禅,全部都是源自于南宗禅的流派。换言之,全部都是顿悟禅。这样说的话,凶手既非临济僧,也不可能是曹洞僧了。更何况这不是僧侣以外的人会说的话,如此一来,可能性就所剩无几了。在北宗衰微之前能够将渐悟禅传至本朝的,以时期来看,最澄与空海算是极限了。不过不是最澄,那么空海所带回来的禅,不就是北宗禅吗?如果明慧寺是与空海有关联的禅寺,那么守护这里的人,所传递的应该就是北宗的渐悟禅了,那么名字的读音与北宗之祖六祖神秀相同[注>的你……”
“了不起、了不起的领悟!”仁秀以铿然有力的声音说道。
“啊!”今川大叫出声,“原来……那就是你吗?”
“没错,前几天在理致殿与你对话之人,正是贫僧。赵州狗子之领悟,着实精彩。”
“今、今川,没有错吗?”山下只是惊慌失措。
完全失去了威严的觉丹问道:“仁秀……不,仁秀师父,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真、真的就像这个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