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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这里是神圣之地,净说杀生的话也是一种不敬。在奉祀名芳大人的神社境内应诚惶诚恐,那种污秽的行为是不可能原谅的。”
“那要怎么办?”
“这样吧。”
神主之一,从社殿那边恭恭敬敬地捧着什么走过来。
那是类似桐箱的东西。
“童子,你看这个。”
神主打开盖子,从男孩手中拿过灯笼往里面照。
箱子里……
“箱子里?”
“理所当然地……”
“理所当然地?”
骨头吗?
骨头。
“有骨头,做得……太像了。”
做得太像了。
白丘说箱子里面放了用漂亮的高级布匹包得整整齐齐的大量的骨头,被毕恭毕敬地供奉着。骨头是褐色的,从样子看来应是年代久远的东西。不过,那是长大到可以分辨世事后所作的判断,当时根本没想到有关骨头的年代问题。男孩白丘受到很大的打击,眼底映上了那褐色的人体零件。
“有一半的魂被吸走的感觉——可以这么说吧。不太能贴切地形容,但那是一生忘不掉的,绝对忘不掉的。”
“不用害怕,这是十分尊贵的骨头,极难能可贵的骨头。只看一眼,可是你的幸运。对,要好好记住。”
“听好了,今晚看到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只要跟他人说出一个字,不止是你,亲戚朋友都会遭天谴!”
“懂了吧。”
“懂了吧。”
“懂……。”
“结果那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啊,完全不懂。我站不起来,那些神主们离去后也完全动弹不得。结果,等不到我而来找我的亲戚们发现了我,但我看到了母亲的脸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天亮后才发出声,流出泪哇哇大哭。那时候,大人说我是被怪物吓到了,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但隔天,听说键取明神遭小偷,地面有被挖掘的痕迹,喧闹了好一阵子。因为我在事发现场腿软无法动弹,所以大人对我问东问西,是否看见了什么,结果我什么也没说。长大后也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任何人?”
“嗯,任何人。因为我认为会小命不保,真的谁也没说。虽然没说,但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成为鲜明的记忆,一直留着。如果你记得我刚刚说的话,就知道那些神主所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得。那是每次有什么事时,我就会不断反复回想的缘故吧。这叫什么来着?那个……”
“精神性创伤。”
“对,就是那个。就像那种感觉吧。”
白丘丢下这句话,作为结束。
并不寻常,算是异常的体验吧。
与降旗的梦一样,都是非现实的情景。
不过,降旗的状况是,要说那冲击再怎么强烈,终究也只是个梦。然而,白丘的状况却可以说是实际体验。到底该如何接受这事实?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降旗困惑了,逐渐从醉意中醒来。
白丘用一种懊悔又羞涩的语气说:“因此,往后的我的青春,仿佛是为了否定那夜的神秘体验而存在……”
“否定?”
“一定有什么原因,我这么认为。那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而是发生在这世界上的事——我这么希望。所以就去调查了。那些男人是谁?到底在做什么?知道答案之后,我就能从诅咒的束缚中解脱。我是这么想的。但无法对任何人说,就我独自调查。”
“知道了什么吗?”
“什么也不知道啊,不过大约可以想像得到了。”
“怎么回事?”
“那些男人——可能是在寻找骨头的,不足部分。”
“不足部分?”
“对,那箱子里的骨头并不完整。”
“你说全部——你是说,那不足一副骨架,也就是不是一个人的分量吗?”
“在我的记忆里,箱子里没有头盖骨。所以我猜,他们在寻找可能埋在某处的头盖骨。”
“神主们吗?”
“很奇怪吗?”
“很奇怪吧。说不定那些男人是考古学家,其实是在挖埋在土里的骨头,比如比明石原人(注:一九三一年,兵库县明石市西八木海岸发现人类腰骨化石,命名为“明石原人”)的时代更早的能登人,是不是这样?不,还是很诡异。因为考古挖掘干嘛要打扮得那么古色古香啊?”
“对啊。当然,如你所说,如果那些家伙不是那种装扮,而是像考古队的打扮;不是在神社境内,而是挖掘含有绿黑土的凝灰质黏土层——我想,我再怎么被迫看箱子里的骨头,也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吧。”
白丘虽然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但整件事还是很古怪。
“我不是在开玩笑。再说,亮,如果你的记忆正确,那些神主说了,那个,能登以外的其他地方,新澙,还有长野和东北是吧?这样的话不是更难以想像吗?为什么一副骨头必须这样分散埋在日本全国各地呢?”
“嗯,要说奇怪也很奇怪。不过,他们的确是在挖掘什么东西。并且百分之九十九是骨头的一部分。这么想超越一般常识吗?”
“是超越一般常识。再说从各地收集一副人骨,要做什么呢?找到了也不能做什么吧。如果是考古挖掘,只要出线一片化石都是好事。比如如果是绝种的动物化石,能全部找齐是最好的了,但那是人,不是吗?从一个地方也就算了,从好几个地方分别挖掘会变成什么?不同的人的骨头凑成一副也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