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2/23页)

“这么说来,左手就是被他带回去了吗?”

鸟口说。青木喃喃自语:

“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

可是我仍无法接受。

“可是啊——搬运过程中真有可能掉落吗?”

“当然会,因为卡车货物台的锁坏掉了。”

“咦?”

由于这句话由京极堂口中说出口时实在太干脆了,除了我以外的人似乎都没留意到。但是,他的确如此断定了。

话题很快地回到原本的问题上。

“相模湖的案例与想掩蔽犯行或故意乱拋手脚来扰乱搜查性质的行为并不太相同。没经过处理,也没有研拟什么策略,而是具有一些类似仪式性的意味。那是种水葬。总之与后来的分尸事件的处理方式有很大的差距。之后的虽然也没打算隐藏,但也不像是想埋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空间就填起来的样子。”

“——是的,只让人觉得犯人是在玩耍。”

青木似乎若有所感。

“是不至于像在玩,不过应该是种冲动性的处理方式。总之与相模湖的案例完全不同,这两个是不同事件。”

“你想说,同样放进箱子里只是种偶然吗?”

“非也。我猜一边是有许多铁箱的环境,另一边则是有许多木箱的环境。总不是单为了放尸体而特别订做箱子吧。”

“原来如此——如果说去年向御筥神订制大量木箱的常客是久保,他当然拥有大量木箱啰。”

鸟口似乎已经逐渐接受起京极堂的说法,但我仍无法认同。我无法如此轻易地相信。

“可是——那久保又为了什么干出这种事情来?动机是什么?与寺田兵卫的关系又是?你刚刚说御筥神单只是为此而成立的道具,那又是什么意思?”

“别一次问那么多问题。向这种犯罪追求明确动机是愚蠢的行为。而且与御筥神的关系只是出自我的想象。刚刚也说过了,久保犯人说只是目前有点头绪的假设罢了——”

“京极,你在隐瞒什么是吧。”

突然,夏木津以他少有的尖锐语气质问。

“那个男的看过加菜子喔,真的跟加菜子事件无关吗?”

这么说来——夏木津在咖啡厅查问久保的理由就是因为他认为久保知道加菜子——似乎是如此。

京极堂再次作出厌恶的表情摇头。

接着说:

“唉,我竟然交到这么个讨厌的朋友。总之——勉强说来,加菜子是他的动机——但加菜子事件与久保没有直接的关系就对了。”

“完全不懂。京极,我听不懂暗示,单刀直入最好!”

夏木津毫不退缩。

“算了,现在公布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这件事暂且搁在一旁吧。关口!”

京极堂暧昧不明地交代完,突然将矛头指向我。

“你是个文学家,对这方面的感觉比较敏锐。听完刚刚久保的<搜集者之庭>的梗概后,你作何感想?”

突然问我这种问题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没读过,况且刚刚京极堂提到这本书时是作为御筥神与久保之间有联系的一个旁证提出的,等于是一点感想也没有。

“只听梗概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要我没读过就评论,我办不到。”

实在是过分装有品的装傻法。

但是京极堂听了却说“说的也是”,表示同意。

“例如说——作品与作者是不同的,作者的形象若先影响了作品的鉴赏并不是件好事。但相反地,读者某种程度下却能由作品中读出作者的性质来推测作者的形象,同时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当然,小说是虚构的,所以不可能直接写入作者的主义主张,但作者的嗜好与思想背景等要素总免不了会显露出来。越高明的人越能隐瞒这点,而越差劲的人则越容易在作品中透露出作者的表情。就我读过的感想来说,久保竣公在这方面算是差劲的那一派。”

“你是指,例如说登场人物与作者无法完全分离之类的意思吗?”

“我并没打算做如此不成熟的批评。当然这种说法在某种意义下是理所当然的,但就算看起来如此,也可能是作者刻意的安排,此时读者等于是完全陷入作者布下的陷阱之中,故以此来分高明差劲确实太武断了。只不过,久保的案例是更单纯的——”

京极堂由纸袋中拿出我留在这里的久保新作排版稿。

“他的作品几乎都是日记。”

“嗄?”

“他似乎有种倾向,习惯将身边的事直接写成小说。当然,设定或名字之类的会作改变就是了。”

“是吗?我实在不认为耶。虽说我只看过<匣中少女>——可是刚刚那本得奖作品当中又是修验者又是神官的,举凡日常生活中不会出现的事物通通登场了吧?况且他写的本来就是幻想小说,实在难以相信会具有现实感。当然你说的未经过消化的主义主张或许是有好几处在小说中显露出来,但是我们也无从确认起那是否真是他本人的主义主张。即使你如此认为,可是说不定就像你刚刚说的那般,那是他经过计算才那么写的,这么一来你等于是完全中了作者的陷阱啊。”

“嗯,关口你说的很正确,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

“嗯,看样子真的不是。他的作品之所以能成为幻想文学,是因为他对世界的理解就是那种感觉,并非刻意创出幻想。对他而言,那就是现实。”

京极堂翻开排版稿给我看。

“怎么可能——你说这种话应该有什么根据吧?如果只凭印象就这么说的话就太令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