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气(第2/5页)

下一刻他就死在了一个不讲道理的魔头手上。

魔头因为一点虚无缥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估计狗屁不如的天命杀了自己妻子。

完事自己后悔了,也没多痛哭流涕以头抢地抹个脖子追随她一起去,反而是屠杀自己妻子生前的家乡略表歉意完事。

令人恶心作呕极了。

穆曦微头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存在。

然而不管他知不知道,魔族里像穆七那样的人从来不少。

少年头一次这样深切明白人魔两族为何要世代为敌,为何人族修士内里斗得再厉害,对外也要不惜一切拦住魔族。

穆曦微说:“穆七,就算我师父不杀你,我日后…也必杀你!”

说到最后三个字,穆曦微言语间的锐意,如宝剑森然出鞘。

穆七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也不会当真:“哦,可是认真论起来,我还是你祖宗,真真正正有血缘牵连,你们逢年过节该给我上香的那种。”

他学人族的习俗明显是学得不过关,不知道逢年过节的上香是点给死人的。

穆曦微说:“所以呢?”

他微抬着头,恰好迎面撞上洒进来的柔和月光。

月光照不穿少年眉下锐意成剑,眼底杀气做潭:

“爹娘与我说过,我是他们领养的,算不上你子孙亲缘。再说,都十八二十代的事情,就不用割肉放血剔骨来还你吧?”

穆七看着他。

少年是他十几二十代之后的亲缘后辈,更是让他当年愤然动手杀那姑娘的天命所归之人。

命运兜兜转转,倒真是奇妙。

明明穆曦微百年前就该在他算计下身死,天命空亡,从而自己夺得一线生机。

没想到百年后,他又能身负着天命出现了。

宴还一行人快被这息城给逼疯了。

先是某弟子,再是穆曦微和落永昼两人双双消失,弄得队伍里人心惶惶,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也就算了,他们尚能竭力静下心,以此来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结果他们所在的客栈中被捆成粽子的居民过了两天,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赖以为生的伙计被这群年轻人给砸了。

他们当即出奇愤怒,展现出了凡人不该有的力量,你帮我,我帮你地咬碎的绳子,咯吱拆了客栈的桌椅板凳,抄起桌子椅子腿追着宴还他们就打。

这下可苦了宴还。

虽说息城中居民疑为鬼魂,奇怪的是他们气息并无多少阴气煞气,不是那种作恶多端的。

要是贸贸然打散,宴还他们八成得背因果。

城民出离愤怒之间,战斗力蹭蹭蹭地高了几个台阶,一行人捆也捆不住他们,打也打得束手束脚,居然是被一队凡人追着打,最后迫不得已跳上了房顶屋檐之间四处逃窜。

混成这样的修士,天下估计只此一家。

有弟子实在受不住,大着胆子向宴还提议道:“师兄,为今之计,要不我们还是快点出城吧?”

说着心有余悸看了一眼脚下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居民。

宴还也看着他们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一个比一个地气势汹汹,到现在人流把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也犹豫了:

“算了,出城吧。”

这谁顶得住啊?

众弟子欢呼一声,齐齐带着终于要解脱的如释重负感,御剑御风向城门口飞去。

他们这前半辈子估计都没跑得那么快过。

城门近在迟尺。

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眼前!

正在白云间弟子满怀激动之时,再一顿,看清楚城门口的景象后忽然傻眼了。

宴还最先反应过来,他反手拔剑,行至众弟子最前方,喝道:“何人敢阻拦我白云间?”

宴还这声问得威风凛凛,实际上心里也很没底。

他元婴巅峰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的确当属翘楚,加之剑修战力强悍,常常能够越阶而战。

但对上城门口几个魔族时,宴还心中是真没能胜把握,何况他还要护住白云间的弟子。

“宴郎君放心,我辈来此,本意并非想要和郎君决一个生死胜负。”

魔族开口,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彬彬有礼:

“只是奉主上之命,不得已行事,请贵宗一行人暂且留在息城中,莫要到处走动罢。”

宴还:“……”

行吧,他想了想,觉得打鬼总应该要比打这几个魔族来得容易一点,不欲多说,正准备回去把城里的居民收拾了挨个捆一边,寻出个安生之地时,又听魔族补了一句:

“我家主人希望这座城池能好好的,请宴郎君切莫轻举妄动,坏了息城原有秩序。”

言语很委婉,意思很直接。

让他乖乖待着,挨打也能受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宴还:“……”

他堂堂白云间的掌门首徒,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不如鬼。

万千悲愤和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统统在宴还心中化出了四个大字,无声呐喊:

剑圣救我!

日部首领在前头引着落永昼走进魔族大军驻扎的营帐,路走了一半,落永昼忽地停住了脚步。

日部首领以为他有什么事,只好跟着一块停住,待他询问。

落永昼:“我记得我说过,趁我不在城中的时候敢动我弟子,就要承得住后果。”

日部首领谦卑道:“您在不久前说过,属下谨记于心,不敢忘怀。”

“很好。”

隔着一张黄金面具,落永昼的声音也带了点金属相击的铮铮然声音,听着很有力道,也冷得很漠然:

“你最好还记得我另一句话。”

他比起嘴上威胁,更喜欢直接动手。

日部首领哪怕是低着头,也觉得眼前乍然一亮,不可逼视。

原来是落永昼拔了剑。

他在魔族十万大军的军营里;在不知修为底细深浅,他要去见的神秘之人附近;在日部首领一个陆地神仙的面前拔了自己的剑。

日部首领愕然。

修到陆地神仙这个境界,就该知道修行有多难,站在高处号令天下的感觉,又是何等沉醉迷人。

自然惜命无比,做什么事情,一步步,都要小心考量,万无一失。

再换个方面来说。

修到陆地神仙这个境界,知道了众生皆棋子,一步棋错,牵一发动全身,就满盘皆输。

就算不为自己,为大局苍生考量,也该步步小心,不容有差。

日部首领很确信,今日倘若换一个陆地神仙,宁折不弯如秋青崖,随心所欲如月盈缺…

哪怕…哪怕痛恨魔族如谈半生,也绝不会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处对劲的地方,悍然拔剑动手。

他落永昼怎么敢?

怎么能拔得那么理所当然,毫无犹疑?

他到底把魔族大营,把穆七其人,把自己这个陆地神仙当作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