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奇一家人(第5/12页)
他们发现非常容易拉他参加阴谋。父亲待他坏极了,什么帮助也不给,尤其是贾科莫结过婚,有六个孩子,就更怨恨了。他们选定在圭拉大人的房间聚会,商量弄死弗朗索瓦·秦奇的方法。事情按照适当的情形进行,每一决定都经过继母和年轻女孩子的同意。最后,商量定了,他们挑选弗朗索瓦·秦奇的两个家臣下手。这两个人恨他恨透了。其中一个叫马尔齐奥,是一个勇敢的人,同弗朗索瓦不幸的子女感情很好,为了使他们称心,他同意参加杀死他们的父亲。第二个是奥林皮奥,科洛纳爵爷曾经选他做那不勒斯王国里的佩特雷拉城堡的堡主,但是弗朗索瓦·秦奇仗着他在爵爷面前得势,有信用,把他撵走了。
他们同这两个人把事情商量定当。弗朗索瓦·秦奇曾经讲起,为了避开罗马的坏空气,他打算到佩特雷拉城堡过下一个夏季。他们想纠合十二三个那不勒斯的强盗。奥林皮奥负责供应。他们决定把强盗藏在邻近佩特雷拉的森林里,弗朗索瓦·秦奇出发时,他们就派人通知强盗,半路把他抢走,然后强盗捎信给他的家人,说:要他们放他,必须付一大笔赎金。于是子女不得不回罗马,想法子凑集强盗勒索的数目;他们应当装成没有能很快找到这笔钱来,于是,强盗不见钱到,按照他们的恐吓,就把弗朗索瓦·秦奇处死。这样,就不会惹人怀疑谁是真正谋害的人了。
夏天到了,弗朗索瓦·秦奇离开罗马去佩特雷拉,强盗在树林里安顿好了,但是,管送出发情报的探子,通知他们通知得太迟了,所以他们来不及到大路上拦截,秦奇一路无事,已经到了佩特雷拉。强盗们懒得等一个靠不住的肉票,就到别的地方干自己偷东西的营生去了。
秦奇那方面,成了一个世故、多疑的老头子,绝不冒险到城堡外面来。他忍受不了年岁的羸弱,脾气越发坏,他加倍虐待两个可怜的妇女。他认为她们高兴看他的衰老。
白阿特丽丝忍受着这些可怕的情形,最后,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叫人把马尔齐奥和奥林皮奥喊到城堡墙外。晚上,父亲睡熟了,她就着一个矮窗户同他们讲话,把写给圭拉大人的一些书信扔给他们。
靠着这些书信,他们商量定了:马尔齐奥和奥林皮奥要是肯亲自负起弄死弗朗索瓦·秦奇的责任的话,圭拉大人答应送两个人一千皮阿斯特。
三分之一的数目,应当在动手之前,由圭拉大人在罗马付;其余三分之二,等事成之后,卢克雷切和白阿特丽丝做了秦奇保险箱的主人,由她们付。
同时还商量定了:在圣母的诞日动手,事先想办法放这两个人混进城堡。但是卢克雷切想到应当尊敬圣母的节日,叫白阿特丽丝缓一天动手,免得犯双重罪过。
所以,就在一五九八年九月九日的晚上,母女很灵敏地弄了些鸦片给弗朗索瓦·秦奇服。骗这家伙很难,可他还是沉沉入睡了。
将近半夜的时候,白阿特丽丝亲自把马尔齐奥和奥林皮奥放进城堡;随后,卢克雷切和白阿特丽丝带他们来到老头子的房间:他睡得很熟。她们把两个人留在这里,执行他们商量好了的事情。两个妇女在隔壁一间屋子等候消息。忽然就见这两个人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妇女们喊道:
“出了什么事?”
他们回答:
“弄死一个睡着的可怜的老头子,未免太卑鄙、无耻了!我们狠不下心。”
一听这推托,白阿特丽丝动怒了,开始咒骂他们道:
“好啊,你们这些男子汉,准备好了干这事,可没有勇气弄死一个睡着的人!要是他醒过来的话,你们想必是看也不敢看他了!你们大着胆子拿钱,就这样了事啊!好吧!既然你们胆小,我就亲手弄死我父亲去;至于你们呀,你们别想活得长久!”
这有限几句疾言厉色的话把凶手激将起来,又怕讲定的价钱减少,他们决定回到房间。妇女跟在他们后头。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人有一枚大钉子,就拿钉子垂直放在睡了的老头子的眼睛上面;另一个人带着一把锤子,就把钉子打进他的头去。同时他们又拿一枚大钉子,打进他的咽喉,于是这可怜的灵魂,负着好多新近的罪过,被魔鬼带走了:身子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
事情一了,年轻女孩子就送了奥林皮奥一大袋子银钱;有一件呢披风,上面有金线肩章,原来是她父亲的,她给了马尔齐奥。她把他们打发走了。
留下的只有妇女了,她们先抽出陷在死尸的头里和脖子里的大钉子;随后,拿被单裹住尸首,穿过一长串房间,把它拖到对着一个小荒园的走廊。她们从这里把尸首扔到长在这僻静地方的一棵大的接骨木树上。在这小走廊的末端,有一个厕所,她们希望第二天人们在接骨木树枝上找到老头子的尸首,会假定他上厕所滑了脚,跌下去的。
事情完全不出她们所料。死尸在早晨被发现了,城堡里闹成一片;她们少不了号啕大哭,哭父亲、丈夫死得那样惨。年轻的白阿特丽丝,有廉耻心受伤、豁出去了的勇气,然而缺乏生活上必需的谨慎;她一清早就拿一条沾着血的被单,交给城堡里洗衣服女人洗,告诉她:不必看见血多惊奇,因为,她出了许多血,难过了一整夜。当时总算混过去了。
家里体体面面埋掉弗朗索瓦·秦奇,妇女回到罗马,享受她们向往了许久没有向往到手的平静。
她们自以为永远快乐下去了,因为她们不知道那不勒斯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样狠地把父亲害死,不受惩罚,公道的上帝是不情愿的,所以,佩特雷拉城堡发生的变故,京城不久就知道了,为首的法官起了疑心,派出一位专员检验尸首,逮捕可疑的人众。
专员逮捕了城堡全体居民,用链子锁住,解到那不勒斯。所有人证的口供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有洗衣服女人说:白阿特丽丝给过她一条沾了血的被单或者几条被单,情形可疑。官方问她:白阿特丽丝有没有找话解释这些大血点子。她回答:白阿特丽丝说起害月经来的。官方问她:这样大的点子像不像是月经上来的。她回答不像,被单上的点子红得太鲜了。
官方立刻把情报送给罗马法庭,但是,在我们这边有人想起逮捕弗朗索瓦·秦奇的子女之前,好几个月已经过去了。卢克雷切、白阿特丽丝和贾科莫借口到佛罗伦萨进香,或者到契维塔-韦基亚上船,是有上千的机会逃掉的,但是上帝不给他们这种保全性命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