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奥拉·斯科拉斯蒂卡(第11/15页)

堂·杰纳利诺回到监狱,有人就把部长的话全告诉了他。朋友们没有丢下他不管;他们器重他的不是他的爱情,因为一个和我们一样年纪的人把他的热烈的恋爱故事说给我们听,如果我们不相信他就会嫌他自负,可是如果相信的话,我们就要妒忌他了。

堂·杰纳利诺在绝望中,向朋友们解释,听课修女受人陷害,作为正人君子,他有责任救她出来。堂·杰纳利诺的朋友们听了他的论证,留下深刻的印象。

关他的监狱的狱吏,娶了一个很标致的太太,她向丈夫的靠山解说:许久以来,她丈夫就要求上面修补一下监狱的外墙。这事人人知道,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这标致女人接下去道:

“是啊,这事人人知道,大人可以从这上面帮我们捞一笔一千杜卡托的外快,我们从此就可以不愁吃穿了。年轻的堂·德·拉斯·弗洛雷斯,单只为了深夜溜进圣·佩蒂托修道院的嫌疑,就被关进了监狱,其实,您知道,那不勒斯最大的贵人们在修道院都有情妇,比溜进修道院的嫌疑大多了,我说,堂·杰纳利诺的朋友们送给我丈夫一千杜卡托,要他放堂·杰纳利诺逃走。将来我丈夫顶多关上半个月或一个月;我们求您保护的是,别开除他,过一阵子,再把位子给他。”

靠山觉得这种帮人捞一大笔外快的方式也还方便,就同意了。

这不是年轻的囚犯从朋友方面得到的唯一援助。他们在圣·佩蒂托全有亲戚;他们格外同她们要好,打听到听课修女的情形,就一五一十,统统说给堂·杰纳利诺听。

靠了他们的协助,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将近清晨一点钟光景,就在狂风和大雨好像在争夺那不勒斯街道的统治权的一刻,杰纳利诺堂而皇之,由大门走出了监狱,狱吏亲自动手,弄坏监狱的平台,好让人相信他是从这里逃走的。

堂·杰纳利诺带着一个帮手、一个勇猛的西班牙逃兵(他久经战斗,在那不勒斯专帮年轻人干有风险的事),利用狂风酿成的一片呼啸,又有老贝波(没有因为前途危险就丢了朋友不管)相助,闯进修道院的花园。风雨的呼啸虽然可怕,可是修道院的狗还是嗅出了他,而且很快就朝他扑了过来。狗勇猛极了,如果只他一个人的话,也许就被狗拦住了;但是,因为他和西班牙逃兵背对背作战,所以他终于杀死了两条狗,打伤了第三条。

最后一条狗的嗥叫引来了一个守卫。堂·杰纳利诺送他一袋钱,和他讲理,不见效用;这人信教心诚,对地狱非常迷信,又有的是勇气。他们和他动起手来,他在自卫中受了伤,他们拿手绢堵住他的嘴,把他捆在一棵粗大的橄榄树上。

两次战斗费去许多时间,暴风雨似乎小了一些,还有最困难的事要他们做:必须闯进Vade in pace。

每隔二十四小时,有两个勤务修女负责把修道院听课修女用的面包和水坛子给她送下地牢。可是这一夜,她们感到害怕,就给包铁皮的大门加上了几道门闩。杰纳利诺原先还以为拿小钩子或者别的钥匙就可以把门打开了。西班牙逃兵是一个爬墙好手,一看大门开不开,就帮他攀上亭子顶上。亭子底下便是圣·佩蒂托修道院用作密室的几口从阿雷纳拉岩石里凿开的深井。

两个勤务修女看见上面下来两个浑身是泥的男子,简直吓死了。他们朝她们扑过去,堵住她们的嘴,把她们绑住。

下一步就是闯进密室了:这不是一桩容易事。杰纳利诺从勤务修女身上取下一大把钥匙;可是井有好几口,上面全盖着机关门,勤务修女又不肯指出关听课修女的是哪一口井。西班牙逃兵已经拔出刺刀,准备扎她们,逼她们说话,可是堂·杰纳利诺知道听课修女心地极为善良,唯恐用了暴力她不喜欢。逃兵再三对他说:“大人,我们糟蹋时间,回头流血只有流得更多。”杰纳利诺只是不听他的劝告,一定要一口井一口井打开,一口井一口井呼喊。

经过三刻多钟没有结果的尝试,终于一声Deo gratias的微弱的呼喊,回答了他的呼喊。堂·杰纳利诺急忙顺着一个有八十多台级的螺旋梯奔了下去。台级是质地很松的石头凿成的,踩久了,几乎成了陡斜小径,下去很困难。

逃兵带来的小灯照花了听课修女的眼睛,她已经有三十七天没有看见亮光了,就是说,自从她和杰纳利诺对质那一天起。她一点也不懂出了什么事;最后,认出一身泥和血迹斑斑的堂·杰纳利诺时,便扑在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这临时变故把年轻人给惊呆了。

西班牙人比他有经验,喊道:

“没有时间糟蹋啦!”

听课修女完全晕过去了。他们两个人抱起她来,费了许多力气,总算沿着几乎全部毁坏了的阶梯,把她弄到上头。来到勤务修女住的屋子,听课修女还没有怎样恢复知觉,逃兵出了一个好主意,用就地找到的一件灰布大斗篷把她裹住。

他们拔掉通花园的门闩。逃兵打先锋,手执宝剑,先冲出去;杰纳利诺抱着听课修女,跟在后头。可是,他们听见花园里传来一片兆头很坏的嘈杂声音:兵来了。

逃兵先前要杀死守卫,杰纳利诺感到害怕,一口拒绝了。

“不过,大人,我们侵犯禁地,已经犯了亵渎宗教的罪名,死刑是逃不脱的,因此杀不杀人根本无所谓。这人可能坏我们的事,得牺牲他。”

杰纳利诺说什么也不敢这么做。守卫是匆匆忙忙被绑起来的,他解开捆他的绳子,去喊醒别的守卫,还到托莱德街的警卫队找了些兵来。

西班牙人喊道:

——我们突围,尤其是救走小姐,不是一桩小事!我先前告诉大人,起码得有三个人,还是我对。

听见说话,两个兵士扑到他们前头。西班牙人一剑刺过去,打倒了头一个;第二个想放枪,可是,一丛小树的枝子妨碍了他。乘这一耽搁,西班牙人照样放倒了他。不过这第二个兵士并没有就死,他大声叫喊起来。

杰纳利诺抱着听课修女夺门就走;西班牙人护卫着他。杰纳利诺跑着,一些兵士冲到前头,太靠近了,西班牙人一连给了他们几剑。

幸而暴风雨似乎又开始了;倾盆大雨成全了这奇异的撤退。不过,有一个被西班牙人刺伤的兵士放起枪来,子弹轻轻擦伤了杰纳利诺的左臂。有八九个兵士,听见枪声,从花园远处跑了过来。

我们承认,这次撤退杰纳利诺表现得很勇猛,不过,证明有军事才能的,却是西班牙逃兵。

“我们有二十多个敌人;错一小步,我们就完蛋了。人家就要把小姐当作从犯,判她服毒自杀,她永远掏不出凭据,证明自己和大人没联系。我熟悉这类事:我们应该把她藏进密林子,放在地上,拿斗篷盖住她。然后我们去应战,把兵士引到花园另一个角落,想法子叫他们相信我们是跳墙逃走的,过后我们再回到这里,想法子救小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