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迪德尔(第12/13页)

“请注意,”梅塔说,“他步子迈得真快,竟然在我的弗里茨面前还谈到结婚。”

“我不反对,甚至祝福他。”

“但这也包括你在内,不是吗?或者说你绝不愿下嫁一个身份低于公证人候补者的男人?”

“别把我纠缠进去了!这位拉迪德尔一定知道,他该到何处去为自己寻觅一个新娘。”

“他会去找的,但我希望,对待他不要太冷淡,现在因他很腼腆,不易正确地找到这条路,若不给他指点,他也许会四条腿爬行而走。”

“那肯定。”

“好,要我去指点吗?”

“那么是你喜欢他?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理发师,我认为。”

梅塔现在沉默不语,但却笑在心里。大概看到她刚才的辛辣如何刺痛了她的姐姐,她在思索如何把这个变得胆怯的人再度吸引过来,同时她又倾听着玛尔塔所发出的隐隐约约的叹息声中含有一种微妙的幸灾乐祸心情。

正当此时,弗里茨的老师傅又从沙夫豪森传来通知,并告诉他们,他打算不久要休息一个晚上。此外他又问询克洛伊贝尔的想法如何?同时他又提到了理发店出让的款数以及弗里茨必须从中付多少定金。条件是廉价和友善的,但克洛伊贝尔的资金达不到师傅的要求,结果他忧虑地四处奔走,而怕耽误他成为独立自主经营者和缔结良缘的大好时机,最后他强令自己并通过书面告诉师傅取消前约,因而直到此时他才把全部情况告诉了拉迪德尔。

拉迪德尔心有灵犀一点通,但他不让弗里茨过早地知道想与他珠联璧合之事。于是他立即建议,要把此事禀告父亲。若争取到父亲的支持,他们就能共同接收这爿理发店。

当两个年轻人带着他们的希望和要求来找老拉迪德尔时他感到很吃惊,但他不愿立即对此表态。然而他对在决定性时刻如此善待他儿子的弗里茨·克洛伊贝尔颇为信任,阿尔弗雷德也随身携带了受他师傅特别嘉奖的证件。他感到儿子正在走正道,因此他考虑给儿子在合资中抛砖引玉。经过数天反复交谈后他决心亲赴沙夫豪森,以便亲眼目睹一切。

这笔买卖达成协议,因此全体同仁向两位股东致以热烈的祝贺。克洛伊贝尔决定春季举行婚礼并且要求拉迪德尔任第一男傧相。那时到韦贝尔家拜访不必再回避。因此拉迪德尔来到弗里茨的社交圈时,由于心跳几乎上不了多级的楼梯。上面迎接他的是习惯的香气和习以为常的黄昏薄暮。梅塔微笑着向他问候,而老母亲害怕而忧虑地望着他。但穿着一件深色上衣而面色有些苍白的玛尔塔严肃地站在明亮房间的后面向他伸出手来。而这次她神态上的迷惑几乎不亚于自己。双方寒暄一番,互相问候健康,大家从小而旧式的高脚杯中喝了一杯淡红的醋栗甜酒并谈到了弗里茨和梅塔的婚礼以及一切相关事宜。拉迪德尔先生请求玛尔塔小姐赏光,允许他成为她的护花使者。拉迪德尔受到邀请,现在又可经常到她家作客。两个人仅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便面面相觑。每次对方都采用一种难以表达然而更吸引人的方式改变现状。相互不用表白,他们每次都意识到并感觉到,在那段时间内对方也忍受了很大的痛苦。因此他们都暗自决定,不再毫无理由地在感情上互相伤害。他俩也同时惊异地发觉,长期的分离和固执并未使他们互相疏远,而是使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甚而他们似乎彼此都有打算,现在就把他们间的重要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而且情况也确实如此,梅塔和弗里茨经过默契后把这两个人看成是一对好像已有承诺的伉俪。这一点对他们婚姻的促成作出了不小的贡献。每当拉迪德尔来到这个家里,大家都很自然地认为,他是因玛尔塔而来,而且尤其希望同她相聚在一起。拉迪德尔在弗里茨和梅塔的婚礼筹备中热诚相助,而且如此全力以赴,好像这关系到他自己的婚礼似的。因而他默默地并用一种精湛的艺术为玛尔塔设计出一种漂亮而新颖的发型。

现在已是婚礼前的几天,因而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有一天他隆重地出现,耐心地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因为他要同玛尔塔单独在一起,向她吐露一个宿愿,并向她提出一个大胆的请求。她变得面红耳赤,但认为这一切均在意料之中。当她发现所选择的这一天日子并不适宜时,但她不愿耽误任何事情,只是作了谦虚的回答,他只能让步迁就。后来他又受人鼓励地提出了他的请求,这个请求除了允许在婚礼那天给玛尔塔小姐做一个他本人设计的新颖发型作为款待外,别无他意。

玛尔塔惊奇地表示愿意让他作模特儿试验,梅塔不得不相助,而现在拉迪德尔终于等到了他的宿愿得以实现并且手里拿着玛尔塔金黄色长发的这一时刻。刚开始玛尔塔虽希望梅塔独自帮她梳理,而拉迪德尔仅在旁当顾问。但玛尔塔的主张并未得以实现,而拉迪德尔不得不很快地就用自己的手一把抓住了头发并不再离开这个位置。当发型即将完成时,梅塔让他俩单独在一起,谎说一会儿就来,但她故意拖长了时间。此时拉迪德尔完成了他的杰作。玛尔塔在镜中看到自己非常美,而拉迪德尔站在她身后,还不断地进行修改。此时此刻一种激情战胜了他的理智,他竟然用柔嫩的手在漂亮姑娘的颞颥上方多情地抚摩起来。而她那时窘迫地转过身去并用湿润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一切油然而生,拉迪德尔向玛尔塔俯下身去并吻她,接着被淌着泪水的她紧紧抓住,在她面前跪下一直跪到允许作为她的爱人和新郎时才站起身来。

“我们应该把此事告诉妈妈,”这就是她的第一句令人心悦的情话,他当然表示同意,虽在这位忧郁的老寡妇面前他有些担忧。当他站在她面前同时手里拉着玛尔塔并紧紧地不放开她的手时,老夫人只是稍微摇了摇头,她茫然无知和忧虑地望着他俩,同时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但梅塔叫着跑了过来,而且她们姐妹俩现在互相拥抱,互相欢笑和激动得热泪盈眶。直到梅塔突然站住,用双臂把姐姐从身前推开,然后又紧紧抓住她,接着热衷于欣赏她的发型。

“真是太好了,”她对拉迪德尔说并向他伸出手去,“这是你的杰作,但现在我们可以互相称‘你’了,是吗?”

在所选定的黄道吉日,婚礼和订婚典礼光荣地同时举行。此后拉迪德尔匆匆地赶往沙夫豪森,而克洛伊贝尔夫妇俩同路去度蜜月。老师傅把理发店转让给拉迪德尔,而他立即就着手开始,好像他从未经营过其他职业似的。在克洛伊贝尔夫妇回程前的几天中,老师傅一块照料,当然这很有必要,因理发店里出入人数频繁。拉迪德尔很快就看到他在此鸿运亨通。而当克洛伊贝尔同他妻子乘汽船从康斯坦茨归来时,拉迪德尔当然去迎接了他们,归途中拉迪德尔迫不及待地炫耀他将来扩大经营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