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权运动(第3/4页)

然而,约翰逊越来越长的工作时间——接受记者采访、安排各种露面、在家写书,以及更多地陪伴已到少年的孩子——令她常常几天不在诊所出现。她的行程表时刻都在变。员工午餐时间的病例讨论会,大家都注意到了她经常不在。这让她偶尔的突然露面变成了让所有员工吃惊的事。“她绝对是王座背后的掌权者。”马克斯·菲茨杰拉德解释说,“很显然很多事都是由她做决定,或者推迟到她回来再说,虽然我们不经常看到她本人。她就是权利代表。”

在诊所里,关于弗吉尼亚·约翰逊最具分歧的意见来自女同事当中。虽然一些像巴尔托克这样的年轻员工尊她为模范,但约翰逊身边更近的人则承认自己内心是矛盾的——就像办公室经理旺达·鲍恩所描述的,“对于弗吉尼亚·E·约翰逊,可能是一种爱恨交加的感觉。”“在外面,人们都说她是一个温暖且友好的人,特别是他们一起做讲座的时候。”夫妻两人都与比尔和吉尼有交情的全职治疗师玛丽·埃里克森回忆说,“她给人的印象更活泼一些,而他可以说相当冷酷。但是当你了解他们之后,就发觉大不相同了。我一直觉得跟比尔之间的关系更近一些。”

资格更老一些的女员工,特别是那些拥有研究生学历的人,都认为约翰逊既冷漠又很有戒备心。“我一直有种感觉,她和我在一起时并不舒服,因为我有学位而她没有。”受人尊敬且拥有医学学位的佩吉·希勒说。其他一些人觉得,吉尼在她新一段的婚姻中看起来很寂寞,她想要和人交朋友,却不知道如何交朋友。“我和她相处并不愉快,因为我觉得她不够真诚。”来自纽约、在研究所进修过两个月的治疗师达格玛·奥康纳回忆说。奥康纳更希望马斯特斯和约翰逊一起出现。“她过于深陷在卖花女这样的情景之中,以至于完全丢失了自己。”奥康纳说。她也引用了这个经常被用在没有证书就得到提升的约翰逊身上的典故。奥康纳在圣路易斯逗留期间,约翰逊邀请她一起去当地一家商场购物,并心直口快地自言自语着自己脑子里冒出的事情。在约翰逊看来是一个非常友好的行为——逃离诊所幽闭的氛围——但对于奥康纳来说有点过头了。约翰逊一开始谈论她整理壁橱时是如何放松,然后又谈起了经历子宫切除手术之后的性生活。“他们一直都说这没什么两样……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她叹息道,就好像在传授自己的一些个人心得,并认为这对年轻女人而言是金玉良言。奥康纳则并不领会这些友好的旁白。不久她就申请调到另外一名女治疗师那儿继续进修,因为她觉得在约翰逊那儿学不到任何东西。“对于她的性高潮或者童年经历,我真的不感兴趣。”

当美国的女权运动全面爆发、女人在职场的角色彻底改变的时候,马斯特斯和约翰逊那儿的女职员们感到自己仍旧忍受着不平等的待遇。经过一次长时间的私下谈话之后,女员工们决定向弗吉尼亚·约翰逊提出上诉。但是,约翰逊经常呆在拉杜郊区的家中,员工们需要一位传话者去转达她们的心愿。罗斯·博亚尔斯基被选中了。“没有其他人愿意去那儿和她说话。”她回忆说。也许他们觉得博亚尔斯基——她和约翰逊年龄最接近,而且丈夫也是一位医生——是看上去最合适、最不可能被打发的人选。

在一个炎热的夏天,约翰逊邀请博亚尔斯基去她家后院聊天。她在门口和蔼地迎接她,并邀请她一起游泳。因为能和一个熟悉的人共享悠闲时光,在家里抛开一切心中的琐事,约翰逊显得十分感激。而博亚尔斯基脑子里却一心想着诊所那些女人关于不公正待遇的问题。“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博亚尔斯基说,“我一直在尝试提出这件事,如果她能够对诊所的女员工更加支持一点的话,那这事会更容易一些。”博亚尔斯基说明了其他女同事如何被男治疗师欺压的情况,而这种情绪会妨碍病人的治疗进展。毕竟,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性爱疗法是建立在两性分享交流的基础之上的,任何一方都应与另一方平起平坐。“这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我们希望自己的声音被听到。”博亚尔斯基解释道,“我们希望吉尼可以站出来给予一定的拥护。当然,诊所里有4个女人加吉尼,以及4个男人加马斯特斯。我们都一起工作。对我来说,这是一次相当无用的尝试。”经常和约翰逊一起担任治疗师的马歇尔·希勒表示博亚尔斯基被人误导了,至少从策略上来说是这样。“如果那里真的有不平等的情况,他们应该明白不能去找吉尼。”他说,“我不认为吉尼会就那样一件事与比尔对抗。”希勒说博亚尔斯基以及其他女同事如果邀请马斯特斯来讨论这个事件的话会更有效一些,因为从来就是他在决定约翰逊或者其他女性在诊所可以得到多少机会。

回顾往事,博亚尔斯基说,她们短暂的女权运动缺乏指挥。“(吉尼)一点也不同情其他的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在向她提这事时自己表现得非常差劲。”她们在游泳池旁的对话也对博亚尔斯基的职业生涯产生了影响。在后来的员工会议上,就博亚尔斯基想要尝试研究心理抑郁在性功能障碍中的作用这件事,两人恶言相向。当她提及自己的想法时,约翰逊立马就提出了反对。

“研究是我要做的工作,不是你。”她告诫道。博亚尔斯基想要为自己辩护,却完全没有用。他们从未讨论过博亚尔斯基是否可以筹集所需要的经费,或者她的提议是否与研究所的整体研究计划相符合。所有这些细节似乎都不是关键所在。最重要的是,博亚尔斯基冒犯了约翰逊。一直都对博亚尔斯基给予帮助的比尔·马斯特斯此时就坐在会议桌边,但他却一言不发。

“那个时候我彻底惊呆了,但是我应该预见到结果会是如此。”不久之后就离开了诊所的博亚尔斯基说道,“我本该想到她会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因为我拥有学位,而她没有。因为我受过训练,而她没有。我实在没法告诉你为什么她会觉得受到威胁。后来我没有继续在那儿呆太久,所以还没来得及找出答案。”

同样的冲突也发生在了西娅·劳里身上。在丈夫托马斯·劳里作为治疗师加入诊所的时候,她也在那儿找到了一份工作,担任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的接待员。有一天,她和吉尼发生了可怕的争吵。托马斯·劳里回忆说:“她们简直是在展开尖叫比赛。”曾经在拉斯维加斯担任一家小型精神病医院主管的他对于这次吵架感到非常悲痛。在1973年这件事之前,他一直都很喜欢自己在马斯特斯和约翰逊研究所的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