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的肉身(第5/28页)

她好像在思考我所说的这一切,但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思考呢?“好吧,”她说道,“就现在。就今晚。不过我不会成为你的妻子的。”“行啊,”我说道,但我想,谁要你成为我的妻子了?是谁提出了这个问题的?我已六十二岁而她才二十四岁。我只是摸了摸她的臀部她就跟我说她不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女孩。她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传统。也许是比我想象的更古怪,更不同寻常吧。诚如我所发现的,康秀拉普通但难以预测。她的行为一点也不刻板。她既特别又神秘,而且奇怪地老是给人小小的意外。但是,尤其是在刚刚开始时,她对我来说是个难以破解的谜,而我,错误地——也许没错——把这归因于她是古巴人。“我喜欢我那温馨的古巴世界,”她告诉我。“我喜欢我家庭的温馨,而我已经知道这种温馨不是你所喜欢或需要的。所以我不可能真正属于你。”

这种天真无邪,加上她那奇妙无比的身体,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即便在当时,在那第一个晚上,我也不敢确信自己能否与她发生关系,仿佛她是另一个放荡的米兰达。不,康秀拉不是个淫荡的人。她正在说的这一切并不重要——她他妈的就是妩媚动人,不仅仅我难以抵挡她的魅惑而且我知道其他男人也抵挡不住;而就在那一刻,在我抚摸着她的臀部而她则跟我说她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时,我那可怕的嫉妒产生了。

嫉妒。不确定。失去她的恐惧,即便趴在她身上那一刻。在我以前所有不同经历中从未有过的着魔迷恋。对康秀拉和对其他任何人不同,我的自信几乎在瞬间就被抽走了。

就这样我们上了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与其说是因为我的过于亢奋倒不如说是因为她的单纯。或者称之为纯洁。称之为新造的成熟,尽管我得说,是一种简单的成熟:她以自己所希望的方式与肉体沟通而没能与艺术沟通。她脱下衣服,不仅她的衬衣是丝绸的而且内衣也是丝绸做的。她穿了件几乎可以说是极为色情的内衣。令人惊奇。她选择了这件内衣来取悦人。她以脑子里早已想好的男人的眼光选择了这件内衣,即便这个男人从来看不见它。你一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有多聪明或她有多愚蠢,她有多浅薄或她有多深刻,她有多天真或她有多狡猾,多阴险,多有智慧,甚至多邪恶。对待这样一位有性欲而能自制的女人,你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你永远也不会有办法。诱陷是她的性格,而这一性格与她的美貌相比则黯然失色了。不管怎样,看到她的内衣,我深受鼓舞。看到她的身体,我也深受鼓舞。“你真好看!”我说道。

康秀拉身体上有两样东西值得你注意。首先是乳房。我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乳房——我出生于,请记住,一九三〇年:迄今为止,我已见过不少乳房。这对乳房浑圆、丰满、完美。是乳头像又圆又大的茶碟的那种。乳头不像牛、羊那种下垂的乳房而是淡棕红色的大乳头,这是十分撩人的。其次是她那光滑的阴毛。一般说阴毛是卷曲的。她的阴毛像亚洲人,光滑、平伏、稀疏。阴毛很重要因为它会回复原状。

是的,我拉回被子她则钻进了我的被窝,康秀拉·卡斯底洛,从生物的总纲上来说,她是我们哺乳类中有繁殖力的雌性。而且在那第一次,在仅仅二十四岁时,她已经心甘情愿地坐在我身上了。一旦到了我身上她就不那么自信了,她忘乎所以地紧闭双眼尽情挥洒,仿佛在玩她儿时的游戏。直到我拍拍她的手臂引起她的注意并让她放慢速度。这也有点像她学人家的指挥动作。我想她是在竭力放纵自己,但是她太年轻了做不到那样,尽管她竭尽了全力,但达不到预期效果。然而,由于她知道她那对乳房有多诱惑人而且她想让我能看到它们的最佳状态,所以我话刚说出口她就爬到了我的身上。而且就在这第一次,她就做得极为色情,又一次使我感到惊奇,她竟主动地——拿她的双乳玩弄我的阴茎。她身体前倾,让我舒适地紧贴着它们,她则用双手把双乳挤压在一起。她知道我看到这一切会兴奋起来,一个人的肌肤接触到另一个人的肌肤。我记得我说过:“你知道吗?你拥有一对我从未见过的最美的乳房。”而她像一位办事效率高、一丝不苟的私人秘书写备忘录,或像一位有良好教养的古巴女儿,她答道:“是啊,我知道。我看到了你对我这对乳房做出的反应。”

但是,总的说来,做爱刚开始时都过于兴奋。她做得很卖力,但并没有给她老师留下好印象。慢一点,配合我,我说道。少费劲,多沟通。你要更敏锐地掌控整个过程。关于粗野的自然状态,要说的可多了,但绝不是像她做的那样。她开始为我口交时,会迅速而冷酷地晃动她的脑袋——这使我不可能不更早地达到性高潮,但是,就在我刚开始达到高潮那一刻,她突然停下来,用嘴去接,就像喝露天直饮水那样。我本来可以把精液射到废纸篓里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那一刻不能停下来。她的五位前任男友没有一位敢告诉她那样做。他们太年轻了。他们和她年龄相仿。他们能得到她已经很高兴了。

随后发生了一件事。她咬我。我也咬她。我们的生活成了互咬对方。有一天夜里,康秀拉逾越了她平常体贴安慰和待人谦和的界限,也顾不上什么师生关系,毅然踏上未知的探险之路,对我来说,整个事态的混乱局面开始了。这就是一切的肇始。有一天夜里,她四肢伸展着躺在我下面,默默地仰卧着,等着我去分开她的双腿滑进去;我则没有那样做,而是在她的头下塞进一对枕头,将其支撑起来,靠着床头架形成一个角度;我的双膝跪在她身体两侧,我的屁股位于她身体的正中;我在她口中有节奏地、不停地抽动。你知道,我对机械的口交感到十分厌烦,为了吓唬她,我把她牢牢地摁在那儿,抓住她的头发使她动弹不得,一只手攥住她的一把头发并且把头发缠绕在我的拳头上,像一根皮鞭,像一条带子,像紧系在马辔上的缰绳。

如今,没有一个女人真正喜欢被扯头发。那样做肯定能激发她们中很多人的性欲,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们喜欢如此。而她们不喜欢如此是因为她们无法躲避那正在发生、必然发生、引发她们思考的支配行为。那就是我想象的性行为。这种行为是兽性的——这个家伙不是畜生但他熟稔这种兽性行为。我达到高潮后抽身而退时,康秀拉看上去不仅使人害怕而且有些凶狠。是的,在她身上最终还是发生了事情。对她来说已不再是那种舒服了。她不再是控制平衡的人了。她难以控制地搅动着舌头。我还在她的身上——人跪在她身上,精液滴在她身上——我们冷眼注视着对方,在急咽了一阵之后,她猛地咬了咬牙。突然。残忍。咬了我。这不是一种举动。这是出于本能。通过用尽咀嚼肌之力来拼命抬高下颌而进行的咬合。仿佛这是她在说话,那是我所能做的,那是我想做的,而那是我没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