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妮斯剪掉了头发/(第4/8页)
“我想我该去买火车票了。”
这并不是她在楼上设想好的那个开场白,可是因为马乔里全然不顾她的暗示——既没有劝她要理智一点;也没有说这只是个误会——所以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等我写完这封信再说,”马乔里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要赶在下一班邮差来之前把它寄出去。”
又过了会儿,在一阵奋笔疾书之后,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放松了下来。伯妮斯又不得不开口了。
“你想让我回家吗?”
“呃,”马乔里深思地说,“我认为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那你最好还是离开。没必要在这里受罪嘛。”
“你不觉得普通的友善……”
“噢,请别引用《小妇人》[8]里的句子!”马乔里不耐烦地喊道。“那早就过时了。”
“你这么认为?”
“老天,当然啰!现代人怎么可能像那时的女孩子那样无所事事地过日子呢?”
“她们可是我们母亲一代的偶像呢。”
马乔里笑了起来。
“是啊,确实如此!但是,我们的母亲有她们自己的方式,这也不错,但是她们对女儿们的问题就知之甚少了。”
伯妮斯的肩膀耸了起来。
“请不要评论我的母亲。”
马乔里又笑了起来。
“我又没提到她啰。”
伯妮斯觉得她们之间的谈话有些离题了。
“你认为你这样待我说得过去吗?”
“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你是块很难改造的材料。”
伯妮斯的眼睑红了起来。
“我觉得你是个自私又无情的人,你身上没有一点女性的美德。”
“噢,我的主!”马乔里绝望地喊道。“你这个小疯子!正是像你这样的姑娘才造成了那么多无聊乏味的婚姻;你们把那些可怖的无能称之为女性的美德。当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男子娶了个他以为的理想中的美丽女子,而结果却发现她只是个虚弱胆怯、牢骚满腹、矫揉造作的人,那会是多大的打击呀!”
伯妮斯的嘴巴微微张开了。
“小家子气的女人!”马乔里继续说道。“她们的整个青春都用来叽里咕噜地批评像我这样的快乐姑娘。”
随着马乔里音调的升高,伯妮斯的下巴颏儿也拉得越发得长了。
“一个长相丑陋的姑娘喜欢抱怨那还有一定道理。如果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丑小鸭,我就永远不会原谅我的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可你并没有任何天生的缺陷——”马乔里捏紧了小拳头,“如果你指望我会和你一起落泪,那你还是趁早另请高明吧。是去还是留,你自己定夺吧,”她拿上信走出了房间。
伯妮斯声称自己头痛得厉害,没有出现在午饭桌上。那天下午本来还约好了一起去看日戏,可是伯妮斯依然头痛得厉害,马乔里对一个并非十分失望的小伙子这么解释。可等她看完戏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伯妮斯异常严肃地在她的卧室里等着她。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伯妮斯开门见山地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也可能不对。不过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朋友们——对我没兴趣,我就会考虑一下是否能听你的话。”
马乔里对着镜子甩了甩头发。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毫无保留?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
“呃,我……”
“别说废话!你能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如果你说的在理。”
“不在理的!跟你讲道理是毫无用处的。”
“你是想让我——想建议我……”
“是的,任何事。如果我让你去学拳击,你就必须去。给家里写封信告诉你妈妈你还要再呆两个星期。”
“如果你告诉我……”
“行啊——我就给你举几个例子好了。首先你缺乏轻松自然的举止。为什么呢?因为你对个人仪表从没有信心。当一个姑娘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都很完美时,她就无须再在乎这些方面了。她就会变得可爱。你在乎的事情越少,你也就越可爱。”
“我难道看上去不好吗?”
“是啊;比如说你从不打理你的眉毛。你的眉毛黑里透亮,可美中不足的是它们乱蓬蓬的。如果你能用你十分之一的空闲时间来拾掇一下你的眉毛,它们就会美丽无比。你只要梳理一下,它们就会笔笔直的。”
伯妮斯怀疑地扬了扬眉毛。
“你的意思是说男人们会注意眉毛吗?”
“是的——在潜意识里。等你回家后,你的牙齿也该去整一下。虽说这无伤大雅,然而……”
“可我还以为,”伯妮斯困惑地插话道,“你是不在乎像这种高雅微妙的女性气质的。”
“我讨厌高雅的头脑,”马乔里答道,“可是姑娘应该就是高雅的化身。如果她看上去像个百万美元宝贝,那无论她是谈俄罗斯、乒乓球、还是国联都一样能顺利过关的。”
“还有吗?”
“噢,我刚起了个头!还有你的舞蹈。”
“我跳得不行吗?”
“是的,不行——你要靠在男人身上;是的,你靠得——实在太少了。我是在我们昨天一起跳舞时注意到的。你跳舞时人站得直挺挺的,而不是向着舞伴微微倾斜。也许在场外的老阿姨们会对你说你那样看上去很尊贵。不过除非是个难对付的年龄太小的姑娘,舞会的主角永远是男人。”
“接着说,”伯妮斯的脑袋在犯晕。
“呃,你必须要学会对男人友好一点,因为他们都是伤心鸟。只要有人切进来,除了那些最受欢迎的小伙子,你都会看上去像是受到了侮辱。何必呢,伯妮斯,我每跳几步就会有人插进来——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些什么人呢?哼,就是那些伤心的鸟儿。可是姑娘们不能忽视他们,因为他们这种人是为数最多的。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太腼腆,不会说话,他们是你拿来锻炼口才的最佳材料。笨拙的小伙子是锻炼舞技的最佳人选。如果你能和他们配合好,而且同时还能做到仪态优雅的话,那你就能陪一辆婴儿车跳过拉着铁丝网的摩天楼。”
伯妮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可马乔里还意犹未尽呢。
“如果你去参加舞会,过得也确实很开心,譬如说,有三只伤心鸟陪你跳舞;如果你能说会道,和你在一起他们就会忘了时间,那样你就成功了。下一次他们又会来找你,就这样许许多多伤心鸟都会来和你跳舞,那样那些万人迷的小伙子就会明白不会有被卡住的危险——那样他们就也会来邀你共舞了。”
“是啊,”伯妮斯含糊地表示同意。“我想我有点明白了。”
“这样,”马乔里总结道,“你就能做到泰然自若、美丽动人了。你会在某天早上醒来突然发现你已经获得了这些品质,而男人们迟早也会发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