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妮斯剪掉了头发/(第5/8页)
伯妮斯站起身来。
“你待我实在太好了——以前从没有人跟我说这些,我觉得有点惊讶。”
马乔里没有吭声,以沉思的目光注视着镜子里自己的形象。
“你真是个大好人,这么帮助我,”伯妮斯接着说。
马乔里依然默不做声,伯妮斯以为自己对她的夸奖有些过头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过多的感情色彩,”她害羞地说。
马乔里飞快地向她转过身来。
“噢,我思想开小差了。我在考虑你是否应该把头发剪了。”
伯妮斯一头栽倒在床上。
四
在下周三的晚上,乡村俱乐部里举办了晚宴和舞会。当宾客们鱼贯而入时,伯妮斯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卡,心里起了一丝烦恼。尽管在她的右手边是基·里斯·斯托达德,一个最炙手可热、远近闻名的年轻的单身汉,然而问题的关键还是那个查利·保尔逊。查利是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笨嘴拙舌的人,而以伯妮斯刚受到的启蒙来看,他能够成为她的舞伴仅仅是因为他从来也没有邀请过伯妮斯。可是那份烦恼的心情随着最后一个汤盘的撤走而消逝了,马乔里的特别指导跃上了她的心头。克服掉自己的骄傲之后,她转向查利·保尔逊,开始了她的冒险之旅。
“你觉得我该把长发剪掉吗,查利·保尔逊先生?”
查利吃惊地仰起头来。
“怎么啦?”
“我正在考虑呢。想要夺人眼球,这个方法是最方便也最有效了。”
查利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不会知道她这样说是早已设计好了的。他回答说自己不懂这种发型的问题。不过伯妮斯会让他懂的。
“我想做个社交场上的吸血鬼,你知道,”她酷劲十足地说,接着向他阐明了剪掉头发是个多么重要的序曲。她还补充说她很想听听他的意见,因为她听说他对女性很在行。
查利,他对女性心理就像他对佛教徒的精神了解得一样多,微微地觉得有些得意。
“所以我想,”她接着说,嗓门稍稍提高了点,“在下个礼拜的头上去一下塞维尔旅馆的理发店,坐在贵宾专座上把我的头发剪了。”她意识到周围的人们都静了下来听她说话,她迟疑了一下;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后,马乔里的教导再次抬头了,她就对着大庭广众讲完了她要说的话。“我当然要收入场费的,不过要是你们都能来鼓励我的话,我会为大家安排内场座位的。”
欣赏的笑声此起彼伏,在笑声的掩护下,基·里斯·斯托达德飞快地向她俯过身去耳语道:“我现在就预订一个包厢。”
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起来,就好像他说了个独一无二的精彩笑话。
“你喜欢短发吗?”基·里斯低声问道。
“我觉得它是不合道德规范的,”伯妮斯严肃地说。“不过,当然,你总要用某种方法来娱乐来满足来震惊别人的。”马乔里曾经引用过这句奥斯卡·王尔德[9]的话。这句话引来男人们的一片哗然和姑娘们快速交换的好奇眼神。接着,就好像她并没有说什么特别聪明的话一样,伯妮斯再次转向查利,对他窃窃私语起来。
“我想问问你对几个人的看法。我猜想你很会分析别人的性格。”
查利激动得快晕倒了——他把她的杯子碰翻了,算是对她略表了一下敬意。
两小时后,当沃伦·麦金泰尔无聊地站在舞池外,茫然地看着一对对舞客,思忖着马乔里跑到哪里去了以及和谁在一起,一个毫不相关的意识慢慢地爬上了他的心头——这个意识就是伯妮斯,马乔里的这个表妹,在刚过去的五分钟里已经交换了好几次舞伴。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看了看,确实是真的。几分钟前她还在与一个路过此地的小伙子跳舞,这个再自然也没有了;一个路过的人哪知道那么多。可现在她已经在和别人跳了,而且查利·保尔逊向她走过去的时候眼睛里还闪着热情又坚定的光芒。真有意思——查利很少会在同一天晚上与三个以上的姑娘跳舞的。
更让沃伦吃惊的是——在交换完舞伴之后——那个获得了解放的男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基·里斯本人,而且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因为得以脱身而兴高采烈。接下来当伯妮斯跳到靠近沃伦的地方时,沃伦仔细观察了一下。是的,她是个美人,非常美丽出众;而且今晚她的脸上真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她脸上的表情是没有一个女人,不管她多么善于表演,可以伪装得出来的——她看上去就像她真的快乐无比。他喜欢她整饬的发型,怀疑是不是发蜡令她的头发如此有光泽。那条裙子也很合适——深红的颜色衬托出她那灰色的眼睛和鲜艳的血色。他还记得在她初来乍到的时候,在他发觉她是个枯燥的人之前,他认为她很漂亮。太可惜了,她是个没劲的人——没劲的姑娘总令人难以忍受——不管她有多么漂亮。
他的思绪又迂回到了马乔里身上。她这次的失踪也会和以前的情况相同。等她回来他会问她去哪儿了——而她则会坚决地回答这与他无关。多可怜呀,她对他了解得一清二楚!她放心地知道镇上没有一个姑娘令他感兴趣;他要是胆敢去爱上吉纳维芙或罗伯塔,那他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沃伦叹了口气。通往马乔里的芳心之路简直就是一条迷津。他仰起头来。伯妮斯还在和那个路过此地的小伙子跳舞。他不自觉地向着她的方向跨出了一步,接着又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那是出于善心。他向她走过去——蓦然间撞上了基·里斯·斯托达德。
“对不起,”沃伦说。
可基·里斯并没有停下来向他致歉。他再次和伯妮斯的舞伴来了个交换。
是夜一点,马乔里一只手按着走廊上的电灯开关,转身对伯妮斯闪闪发亮的眼睛看了最后一眼。
“成绩不错嘛?”
“噢,马乔里,是的!”伯妮斯喊道。
“我看见你玩得很开心。”
“是的!唯一的美中不足的是到了午夜时分我已无话可谈。我只得一再重复说过的话——当然是和不同的对象。我希望他们不至于互相打听。”
“男人们不会的,”马乔里打着哈欠说道,“就算他们会也没什么呀——他们反而会认为你聪明无比。”
她关上电灯,她们往楼梯上走,伯妮斯感激地握住栏杆。在她生命中她还是头一回觉得跳舞跳得累了。
“你看,”马乔里在楼梯顶头说道,“当一个男人看到别人切入进去,他就会想那里一定有花头。嗯,我们明天再想些新的花样。晚安。”
“晚安。”
伯妮斯放下长发时,又把晚会时的情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是完全按照马乔里的指示行事的。即使当查利·保尔逊第八次切入进来,她依然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既显得很感兴趣,又显得受宠若惊。她没有再谈论天气、欧克莱尔、汽车和她的学校,而是把她的话题局限在你、我、和我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