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1 我所做的一切 15 我们又失去亲人;我学会了一个新词“内讧”(第7/9页)
我拿过一个,把鼻子贴上去。
“我妈妈在屋顶上试种的橘子开始结果了,”他开玩笑地说,“这叫卡拉卡拉橘,里面是粉红色的,非常甜。”
他凑过来想吻我,我躲开了。我问:“你不怕我传染给你吗?”
他摇了摇头:“我得过水痘。”
“可是,有的人会生两次水痘,而且……”
“我不会这样的。”他坚持说。
我躲得更远了:“你怎么会想吻我呢?我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丑死了。”
“还没有特别丑。”他说。
“就是很丑。我照过镜子,自己知道。”
他笑了起来。“那好吧,”他说,“我来看你不是要强吻你。我只是觉得大家都走了,你可能会想找个人陪。你看,我还帮你剥了橘子。”
我对他说我可以自己剥。
“戴着那个可剥不了。”他是说伊莫金非让我戴的棉手套。他用力握住我的手,我的心怦怦直跳。得和他做个了断了。
我们走到客厅里。他坐在那个大沙发上,上面套着棕色的天鹅绒沙发套。我依偎在他身旁,头枕在他胸口。他摩挲着我的头发,我不喜欢他这么做,不过我没说什么。我是卷发,不喜欢别人弄我的头发。我倒是挺高兴被惹恼了,这让我更坚定了决心。我心里想,你看,他不完美。如果我总想着他这个惹我心烦的举动,或许我就能把分手说出口了。
我在沙发上坐直身子,然后站起来,坐到旁边的红色椅子上。
他问:“怎么了?”
我知道,我最好对他说,我们没法在一起,我们合不来,这种事不需要理由。不幸的是,我没有这么说。“温,”我说,“你不能做我的男朋友了。”我分析了现在的处境,和那天我对你说的一样:我真的真的喜欢他(注意:我没有用“爱”这个词),但是家人比感情更重要。现在奶奶去世了,我不能冒险招惹他的父亲。
可是,他说服我放弃了这个想法。或许,是我任由自己被他说服,又或许,我希望自己被说服。他说,他爱我,我也爱他,这是最重要的。他还说,我不能自己作出这个决定,而他的父亲也不会找我的麻烦。如果他父亲真的来打扰我的家人,他能解决这件事。(那时我就知道,这不过是个实现不了的谎言——我的意思是,我跟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打过交道。)他又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又一个谎言。)
可是我当时不够坚决。当一个女孩坠入爱河,会觉得对方的谎言格外动听。事实上,那时我无法承受失去温的痛苦。
这时,我们听到大门开了。现在才1点,我以为他们至少要再过一小时才能回来。我走到门厅,利奥气冲冲地从我身边跑过,径直回了卧室,重重地关上房门。伊莫金、纳蒂和斯嘉丽正站在走廊里脱外套。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他们,心里还在为没能去守灵而内疚,“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利奥怎么了?”
斯嘉丽回答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本来都在一起,但是利奥和几个游泳池的同事走开了。我以为这没什么关系,可没一会儿,我听到有人大喊大叫,利奥的眼上一片乌青——”
“等等,”我打断她,“利奥的眼眶乌青?”
“我得去给他敷点东西。”伊莫金说完去了厨房。
“是的,”斯嘉丽继续说道,“我没看到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没看到——他也不肯说是谁干的,然后友治让我们上了车。”
“友治?”我问,“大野友治?他也去了?”
“他跟来了。”纳蒂告诉我。
这时我才注意到大野友治站在门口,身穿一件黑色外套。
友治说:“我还在美国,所以来表达一下我的敬意。”
“我……”我把身上的浴袍裹紧,此刻真想找个面纱把脸遮起来,“希望你长过水痘了。”
“是的,”他说,“他们和我说过了。”
温站在我身后,门厅里变得极为拥挤。温跟友治握手:“我是温。”
“他是安妮的男朋友。”纳蒂补充道。
友治点点头:“上周末在婚礼上看到过你,很高兴认识你。”
我说:“我们到客厅里去吧。”
“不用了,”友治说着微微颔首,“我得走了。不知道能否和你单独说几句话?我本希望在葬礼上见到你,我不知道你病了。”
“当然,没问题。我——”
“安妮!”伊莫金在走廊那一头叫我,“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对不起,”我说,“我马上回来。”我急匆匆地跑到利奥房间门口。伊莫金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包冻豌豆:“你哥哥把自己锁在里面,不肯开门。你得帮我打开门。”
我敲了敲门:“利奥,是我,安妮。让我进去吧!”
利奥没有理我。
我把门框上专为这种情况准备的小钉子拔出来,开始撬锁。尽管我的脑子里满是疑问,但只用了十五秒就打开了锁,看来技术还没有生疏。我拿过伊莫金手里的豌豆,对她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利奥坐在床上,面朝窗户。他没有哭,我觉得这是个好迹象。
“利奥,”我轻声说道,“你得在眼睛上敷点东西。”
他没有说话,于是我坐到他身边。我抬起胳膊,把冻豌豆放到他脸上。他猛一闪身。“安妮,别管我!”
“别这样,利奥。你不用说话,让我把这个放在你眼眶上就行了。你以前生过病,我得确保你的脑袋没肿得太厉害,才能放心。我不希望你再癫痫发作。”
“好吧!”利奥夺过我手里的豌豆,自己放在脸上。
“谢谢。你对这个家很重要,对我很重要,”我又说道,“所以你得照顾好自己。”
利奥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眼睛疼。”他把豌豆从脸上拿开放到膝盖上,我终于能仔细查看他的眼睛了。眼皮肿了,眼睛成了一条缝,脸上有一块发紫的印子,太阳穴旁边还流了一点儿血。“噢,利奥,”我问,“这是谁干的?”
他又把那袋豌豆放到眼睛上:“我先打了他。”
“谁?你打了谁?”利奥刚出车祸的时候,经常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这几年好多了。
“安妮,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我需要知道你打了谁,这样我才能做点什么。”我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我们可能得道个歉。或者,至少跟人谈谈,解释一下你的情况。”
利奥把那袋豌豆砸到窗户上,袋子破了,豌豆撒了一地。“闭嘴,安雅!我又不用听你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利奥,你说得对。可是请你告诉我,你打了谁?我得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