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3 在爱与巧克力年代 巧克力的时代(第7/22页)

“真是那样的话,就进屋来,像个文明人一样,好好谈。”德拉克罗瓦先生对我的堂哥说,“我们身上都淋湿了,你看上去再淋一会儿雨就要得肺炎了。”

“好吧。”他说。

一进到屋里,我就到保安室,找到夜总会的安保负责人琼斯,让他看着米基。

有了琼斯加入,我们一行四人上了楼梯,穿过夜总会的场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我打开门,让琼斯和米基在里面等我。随后转身回到走廊,告诉德拉克罗瓦先生他可以走了,今晚不用再来。他递给我一条小毛巾,八成是从夜总会的厨房里拿的。

“你需要保镖,”他说,“我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准备救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提起这话正合我意,德拉克罗瓦先生。我想提醒你,我雇你来并不是为了让你充英雄的。”

“充英雄?”他问道,“雇?”

“是雇,”我说,“你是我的员工。”

“我是你的生意伙伴。我对于自己拟的合同了如指掌。”

“这家店里我的股份远远超过你,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经过你批准。”

他平视我,说:“好吧,安雅。请问女士您需要我做什么?”

“法律顾问。”我说,“仅此而已。”

“那我就清楚自己的职责了……如果我看到你在夜里,在又黑又有暴风雨的夜里,被一个男人袭击,而这男人我恰好认得,正是你那黑手党的堂哥,说不定还参与过谋杀你们全家,包括谋杀你。按照合同我应该——”他耸耸肩,“把脸转向另一边,让你自生自灭?”

“是的,但是——”

现在换他打断我了:“很好。很高兴我们都说清楚了。”

“我不会死的,我到现在都没死。你要知道,我连被下毒都扛过来了。”

“就算是这样吧,作为你的法律顾问,也仅仅是从法律顾问的立场出发,我不认为玩火有什么好处。如果你雇个保镖,会对你有帮助。”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我之间应该有条界限,我们要分清相互的职责。我知道你需要对大小事宜都有所了解,但我们不是商量过,有关我家的问题你得置身事外吗?这会对整个夜总会,也会对你个人更好吧?”

他考虑了一会儿我所提的问题:“那就如你所愿吧。那个一天到晚跟在你身边的大块头女人去哪儿了?”

“我让黛茜走了。”

“为什么?”

“既然我现在正努力在合法范围内做事,我觉得天天带个保镖并不能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我现在也是这么觉得。我也不想带着一个像黑社会一样的保镖在纽约城走来走去。你非常清楚观感的重要性。”

“看来你已经作了决定,”他说,“我并不赞同,但我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

“晚安,德拉克罗瓦先生。”

我回到办公室。米基和琼斯都挤在我的双人沙发里。我用德拉克罗瓦先生给我的毛巾擦干了头发,然后递给米基,让他也擦擦。

“那是你男朋友吗?”米基朝走廊支了支下巴问。

“男朋友?你开玩笑吧?那是查尔斯·德拉克罗瓦。你应该记得他曾经在2083年竞选地方检察官吧?”

“想起来了,是他。”

“他没竞选上,所以现在在给我的夜总会当法律顾问。”

“这倒高级。”米基说。

“男朋友!”一想到有人竟然会觉得查尔斯·德拉克罗瓦是我男朋友,我就烦躁不已,“太恶心了,米基。他差不多要大我一倍,说不定不止呢,老得可以当我爸了。他是温的爸爸。记得我前男友温吗?”

“嘿,我对别人怎么生活没意见。”他的眼神呆滞,还不聚焦。我觉得他简直要昏过去了,我得抓紧时间在他昏之前问出点什么。

“你对那个企图把纳蒂、利奥,还有我统统杀掉的阴谋,知道多少?”我问道。

“不知道,我了解得并不比你多。出了那事儿,我才发现索菲娅也掺和进去了。她说服了我,让我觉得必须逃跑,不然家里会宰了我。她说你是整个巴兰钦家族最著名也最受宠的孩子,家里人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痛痛快快把我这个不肖子孙抛弃。她坚持说,所有人会觉得我才是那个精心布置陷阱的人,因为如果你父亲利奥尼德·巴兰钦的孩子都出事,我会是最大的获益者。所以我跟她一起跑了。也许这样做很蠢,但我当时根本来不及细想,再说她到今天都还是我妻子。但是才跑了不到一个月,有个老朋友告诉我你让胖子接掌了整个家族事务,我才意识到索菲娅肯定骗了我。”

“这里面还有谁的事?”

“当然还有大野友治。”米基咳嗽得太严重,我担心他背过气去,那块我递给他的毛巾上好像沾了几滴他咳出来的血。“你知道吧,他们有一腿。”

倒是一直有这个传言,不过我能肯定的不过就是友治和索菲娅以前是同学:“还有别人吗?”

“没了,有的话我也不知道了。其他人应该没那么重要。”

“那西蒙·格林呢?”

“那个律师?”

我很想说,其实是我老爸的私生子。

“这世上有那么多律师,”米基说,“西蒙算不上坏的。”他又开始咳嗽了,听上去就好像他肺里塞满了弹珠。

“你怎么了?”我问。

“我觉得自己大概在国外的时候染上了什么病。”

“传染病?”琼斯问。我的保安队长平常并不喜欢多嘴。

“我不知道。”米基说。

琼斯在那张小小的双人沙发的空间里,尽可能地和米基拉开距离。

“你为什么还要找索菲娅?如果有人绑架了她,你一个人过日子只会更好。就让她消失吧。”我说。

“我和她还有事没解决,我得见她。”

“你介不介意告诉我,是什么事?”

“如果她没有被人绑架,那我就是被她设计了。她把我从纽约带走,让胖子有机可乘。也许她觉得你会掌权吧,我也不清楚。我完全不明白。”尽管这场雨削减了夏末夜晚的暑热,米基仍然浑身是汗。“她——”他又开始咳嗽,但这一回他咳出一大坨带血丝的痰,那痰在我桌子上一蹦一跳,就跟小皮球似的。

“米基,你身体不舒服。”我说。连瞎子也能看出来他不舒服,“你想喝水吗?”

米基没有,或者应该说,无法回答。他双眼一翻,浑身抽搐。

琼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带他去医院吧,巴兰钦女士。”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对这个堂兄没什么感情,但我也不想看着他死在我办公室里。

三天后,米基·巴兰钦死了。他至少比他父亲多活了一年。官方称死亡原因是某种相当罕见的烈性疟疾,但官方什么时候说对过?